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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局长,我觉得你是个豪爽人。”马民用好话“淹”刘局长说,脸上当然是那种钦佩对方的表情,“我最喜欢同你这样的领导打交道,有的政府部门的官,你跟他们打交道,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酸酸的,因为他们酸,自己也酸起来。感觉一点都不好。跟您这样有自己的主见的领导接触,我真的感到,我自己无形中变得大器些了。”
刘局长嘿嘿嘿一笑,马上以为自己真的很大器地说:“我随做什么事都痛快。搞得就搞,搞不得就不搞。我不喜欢罗唆。”
好像谁喜欢“罗唆”似的。王经理端着两碗面出来了,脸上红红的,那是输了钱而不高兴的红色,是皮肤充血什么的。他自然是给刘局长端一碗,他把面放到刘局长面前。
“你自己去厨房端一碗,”王经理对马民小声说。
马民说“好的”,就起身去端了面。吃过面,王经理还想玩,主要是想把他输的钱赢回来,但刘局长不给他这个机会,刘局长坐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瞥着王经理做的几件搁在装饰柜上的精巧的根雕作品,一件白鹤,一件形似马又不像马的玩艺,还有一件索性就是树蔸,只是在树蔸上刷了油漆。刘局长隔了会才说他还有事。“局里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点头,”刘局长说,脸上一脸权力,“玩不得了,以后找个晚上玩吧。”
一桌“三打哈”自然就解散了。
马民开着桑塔纳把刘局长送到他们局大楼门前,与刘局长道声“再见”后,就开着桑塔纳往周小峰家驶去。马民又变成只身一人了,心整个儿又跌到彭晓身上了,就像我们一跤跌在水泥地上一样,身上有疼的感觉。不过这种疼不是在他的表皮上,而是在他的心里。他觉得那天他对她那样急急忙忙地表白,实在是很愚蠢的事。他干吗同她说这些?她和他有什么相干?在她眼里我成了一个可怜虫,这只能是降低我在她眼里的地位。
在她看来,我原来是一个急着出来寻找女人安慰的神经病患者的丈夫。马民打算一个星期不与她联系,他决定如果可以忘掉她就忘掉她,她让他感到自己很危险,感到自己好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男人,感到自己守不住阵脚。可是还只有两天时间,她今天打我的手机是什么意思?这两天,我拚命把她从我的脑海里往外排挤,就好像我们把日本鬼子往外面赶一样,不让她占领我的脑海。他想,他深感她就像希特勒的军队侵占了法国一样,使他整个儿沦陷了。他自己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去爱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以至回到家里后,他觉得他走进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走进了一片情感匮乏的荒原。他是那么厌恶他的妻子,他甚至希望他的妻子突然暴毙。
他的妻子却觉得他脸上一派凄凉。
昨天晚上,当他和几个搞装修的朋友从“巨洲”咖啡厅分手怀着一颗六神无主的心回到家里时,他脸上的那种厌倦这个家庭的表情被他那个还在吃舒必利药的妻子一下就捕捉到了。他躺在铺上,他的妻子走过来,他厌恶地装出疲劳了的模样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妻子却没有放过他脸上的凄凉,她走到床边,在他一旁坐下,看着他的脸庞。他不理她,他能感觉到她在盯着他,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希望她快点走开。她的手却犹豫着举了起来,他从眼缝里看到她的手举到半途上又收了回去,似乎害怕什么一样。她的眼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了,望了眼两边,然后落在书柜那个方向不动了。他以为她会走开了,但她没挪动,她就这么枯坐了几分钟,又折过头来瞧着他,那片浑浊的目光全部投在他脸上。
她又抬起了她那只手,这一次她的手抬起来就毅然伸到了他脸上。
她抚摸着他的脸庞,开始抚摸得很轻,他感觉到像一张纸在他脸上颤动似的,接着她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一点一点地加重了,他的脸能感觉到她手掌皱纹的摩擦了,那种皱纹里含着一种她体温的热度,还有点湿,那是她手上在出细汗。他不想要她摸脸,他以为摸几下她就会走,但她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她的手又开始摸他的头发。一下一下,深深地摸着。他睁开了眼睛,“莫搞,”他不耐烦地吼了句:“我要睡觉。”他看到她脸上一惊,好像受威吓一样的那种惊,眼睛愣愣地睁着,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他又生出了一丝同情。她毕竟是他的妻子,他不忍太伤害她了。“你把我搞醒做什么?”他责备道,“我好困的。”
“我觉得你脸上好可怜的,”妻子那种受了惊的表情恢复正常后说,两只没有光泽的黄瞳仁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