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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泪痕斑斑的红烛,似叹息似嘲讽,喃喃道。
“自从他、走后,我也没别的地方要去,便在后面盖了一间茅屋留在这里。”杨涟苦笑,“房间是木儿打扫的。她每隔两三天来一次。”
“是吗?”幽幽如轻烟虚浮无力,她垂下臻首,看不清此刻的情绪。
两人相对无语,死寂般的沉默充斥。
良久,她才抬头轻问:“他在哪里?”
白梅怒放,如片片雪花挂满枝头。清香扑鼻,缭绕其间盘旋不去,犹如痴痴等待的魂灵。轻风吹拂。梅花摇落,仿佛一场沸沸扬扬的雪。
移步白梅园,只见梅花飞舞间莹白的石碑静静伫立,似雪似梅,与周围的景色几乎融为一体。
她跌跌撞撞地行去,心口处疼得眼前发黑。眸中却无一丝泪水,整个人似只剩一具空壳,没有生命没有灵魂。
她蹲下身细细地抚摸着石碑的每一寸,寒意入骨,却浑然无觉。
脚步声起,杨涟渐走近,手执一物道,“唐因上次来带走风华录》后,我在旁边发现了一封信。许是唐因太过匆忙遗漏了。”
她接过那信。只见信封上书:吾妻朱琳亲启。是他的笔迹。
指甲深入掌心,有血色溢出,她极力保持着清醒与冷静。但在信展开的刹那,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信纸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一如当初的他。
“阿琳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不惧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运命造化不可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初遇通玄,吾尝语曰:‘若有吾欲保护之人,这双手便足矣。’终是吾恣意自负,陷汝于危难。棋子已落,大错铸成,悔之晚矣。吾惟与通玄合作,逆天而为,愿稍赎吾之罪。
吾真不能忘汝也!忆阳曲书院,秉烛夜读,学业相携,畅谈未来理想,唯汝与吾。后至榆国,后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又忆瀛国,经千般曲折,终守得云开见月明,且汝有身,吾喜不自胜,窃以为可白首相守,孰料苍天无情,有此一劫。嗟夫!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使吾眼睁睁看汝死,吾能之乎!吾欲汝幸福悦然,然思之如吾离去,孰能给予。汝单纯良善甚,他人亦不能倾心以待,汝疲汝倦,汝悲汝泣,孰能慰安,孰能守护?若汝忧愁缱绻,钟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吾欲与汝同赴黄泉,死生相依,纵魂消魄散亦何如?汝与吾皆非此间人,偶于梦间醒转,吾常疑此世界人间,何为真何为假,抑或仅为汝与吾之梦魇?梦醒万般皆空,汝不识吾,吾亦不识汝,切切挣抗亦皆徒劳泡影。然吾但恐此为真,吾怎可弃汝不顾?
吾与汝之子莫忆,已四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吾伴汝左右。则吾死后,忧汝之心稍安。
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之魂灵,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然汝尚年轻,若遇良人亦可再择,若以吾为念至终身孤苦伶仃,吾于九泉亦不安。汝之乐即吾之乐,汝之幸即吾之幸。
犹忆榆国,吾与汝曾戏言,来世仍为吾妻,以手链为证。此世已矣,来世莫忘。吾于黄泉路上奈何桥畔,念汝!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摹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一恸!
匚木五月十七日夜四鼓,夫翰手书。”
读完此信,她早已泣不成声。莫翰,莫翰……
不知何时杨涟已退出梅园,朱琳微微抬眸,漫天梅花飞扬飘洒,似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这雪中惟有她与他相依相守。
将信捂在心口,感知着他的点点滴滴,她半跪着靠在石碑上,额角抵着碑上深深印刻的“莫翰”二字。梅花在眼中化为血红,深沉汹涌如同暗海流波。
红尘烟波起,江湖故事多。
叹一曲凉州未远,曲终人散场。
莫道少年轻狂,千金买笑酒一觞。
个中滋味谁尝?冷暖自知。
任世人笑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不辜负,好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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