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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儿子,你们的话不管多遥远,皇兄一定都听得到。”
话一出口,巫孟信暗暗苦笑,这是谎言吧,这是甜言蜜语吧,曾几何时想不到自己也会说这口不由心的话。
路劲丞在一旁沉默,忽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拿药。”
片刻後,他拎著药箱回来,手臂上还挂著ㄧ条厚毯子,药交给巫孟信帮韩士舒敷脚,毯子则沉默的盖到韩士真身上,毯子一角还罩住了韩宝宝的头,韩宝宝在里头钻呀钻的,呼一声钻出了小脑袋,露出红通通的眼睛和一小截雪白鬼角,冲著他的阿爹猛笑。
路劲丞的心口毫无预警的被这一幕狠狠撞了一下,他伸手把韩宝宝抱起来,指尖甚至颤抖到有些冰冷,他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描绘著韩宝宝圆润的眼睛和坚硬的顶角,再也掩不住激动的说:“舒儿!舒儿你看!他的眼睛,这是我的儿子,他像我!”
韩士舒目眶湿润,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是你儿子,当然像你。”
巫孟信迫不及待的抢过韩宝宝,盯著那只雪白可爱的小角角左看右看,脸上也是止不住的激动与狂喜,再也没有比这一刻让他更真实感觉到这个小家伙是他儿子的事实了!
“这角好,长得坚硬结实,如钢似铁!”巫孟信高兴又得意的晃著韩宝宝肉嘟嘟的小身体,在鬼族,鬼角结实代表体质绝佳,强壮而且聪明。
两人站在韩士真床边,围著宝宝激动得没完,韩士舒笑看著他们,衷心希望这吵闹的声音也能传进哥哥寂静的世界,驱走所有的黑暗,带来光明与温暖。
同时,另一个决心也悄悄在心里生了根…
几日後,大耀新帝宣布召集在京三品以上官员朝会,不分文武,遽闻此命,惶惶不安的ㄧ些人同一时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天终於来了!他们事先写好遗书,遣散了家奴从仆,并与父母妻儿诀别,凛然的往赴朝阳殿。
韩士舒继位後,除了大赦天下及下旨命礼部操办先帝葬礼事宜外,并未召集群臣,亦未吩咐政务,所有例行朝政均由行宁斋处理,以耀初历任皇帝来说,这算是怠惰了,但却无人置喙,因新帝『怠惰』的理由朝中重臣几乎都知情,绑架惜王逼宫的事,六部二院一府的主事者几乎都有份,惜王所受之伤的轻重,他们若不是事前也都事後知悉了,谁有那个脸面上书谏言皇帝当勤政早朝,谁就是脸皮厚如长城。
况且…他们岂有那个命、那个资格去说。
吏部尚书马居、刑部尚书段严、礼部尚书郭长守、户部尚书周裕以及兆尹府知府江镇、都察院总都察朱见麟等人在殿门前相遇,每人脸上都是一夜未眠的青苍,也许不仅是一夜未眠,当惜王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们几乎都是夜夜难以安枕。
怎麽也没想到,自己的ㄧ心忠义为国,最後却可能落到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倒好!一派轻松,上官家有上官老国相镇著,动不到根底!”马居愤恨不平的瞪著前方的上官乱。其他人虽未说出口,但确实都对上官乱有些怀恨在心,这个人平时表现的ㄧ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没想到不知私下收了惜王什麽好处,转眼就变节倒戈,助纣为虐!
“我听说宋老爷子和商老太君前些日都急著想见皇上一面,但均被以龙体微恙为由,拒绝了去。”户部侍郎紧张的按著因抽疼的胃说道。
“唉,谁都知道宋大人和商大人是皇上多年的好友,连德高望重如宋老爷子和商老太君都没得讲情,我们在这边提心吊胆又有何用,我早早备妥薄棺八具,待刽子手落刀之後,自有人为我家八口安排。”吏部侍郎说得豁达,但脸色也跟其他人一样青苍,能接受即将赴死的事实,但不代表能做到无悔无恨、坦然自若。
“若只斩我一人,别牵连族累,我便没有怨言。”朱见麟半阖上眼,沉沉冷冷的说道。惜王继位的遗诏一出,他就没有想要苟活。
段严站在朱见麟左侧,听他此言,似也同意的点头。
兆尹府江镇没有他们的觉悟,从一开始就一直不停搓手,冷汗早已浸湿衣裳。
再前面是宋鸿和商渠,两人并肩而立,却完全没有交谈,视线只是虚无的定在空气中某一点。
站在最前端的上官乱则没什麽表情,看起来好像跟往常差不多,理智冷静,但细看则赫然发现他的瞳眸深处空空荡荡的,再也不复神采,只有一片死寂。
他的时间已经暂停,永远的停在了那一天,他的心和魂也留在了那里,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壳,只是一个为了完成对那个人最後的承诺而还在活动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