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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信霞笑不出来,她正看着木寨的门口,特鲁勒背着子归一个劲地跑,从欢呼的人群中费力地挤出来,一直跑到了她的面前。汗水涔涔,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特鲁勒和子归都是大汗淋漓。
信霞微微色变,回身将帐帘挑起,“放到我床上去。”随后又指派路吉儿,“去把土库塔合萨请来。”
子归又一次发烧了,这一次显然更加沉重,特鲁勒局促不安地站在榻边,两只手不住地摩擦。婆子孛儿帖一块接一块将毛巾敷到子归的头上,冰冷的毛巾居然不到片刻就热了起来,她已经连换八条毛巾了。
侍女马莲儿使劲地瞪着特鲁勒,那样子像是要吃人。特鲁勒不敢看她,心虚又害怕,他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再喜欢他了,以前是因为他当了逃兵,现在是因为他让大阏氏操碎了心。
信霞没有去怪责少年,她知道这一定是子归自己的意愿,只是她真的不想子归为了自己把命送掉。当丈夫被斩首,当儿子死于高烧,这个吸吮过她奶*水的东陆男子就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她希望这是长生天赐予她的最后一点幸福。
高烧仍在持续着,土库塔合萨的岁正秘术也没有让高烧减退,信霞失落地想着大概她的幸福终将是完结了,她让所有人退下了,留下自己一个人照顾着子归。
族人们还是沉浸在兴奋中,人们都趁着木寨土墙挡住了寒风加紧构筑牛羊的窝棚,他们在尽全力保护着部族的生存希望。可是我的希望还有么?信霞觉得自己真是很无力,原本她还相信着自己可以让族人获得重生。
半夜里不知怎么就有大雪落了下来,信霞站在帐外,凄冷的空气一分分吸进肺里,族人们多已睡去,没有灯火的光明,族人们尽力节约着每一点资源,四周安静地像是坟地。
光芒却在此时映在她的脸上,她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延展。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无星之夜,明月都看不分明了。蓦地,她惊醒过来,这光芒是怎么回事?
她冲进了大帐,眼前的奇景让她呼吸顿止。
那该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男子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一缕缕扭动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里袅袅而起,碧绿和金黄色的光芒将整个大帐映照得金碧辉煌,仿佛是一个光的海洋。这光芒却不刺眼,她很清楚地看到了男子脸上的笑容,那种给人温暖与希望的笑容。
“孛儿帖,路吉儿,马莲儿。”
信霞失声大叫,偏帐里的三人急慌慌跑了过来,看她们的样子也是不曾合眼的。当她们三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时,都被吓呆了。
“快去请土库塔合萨过来。”信霞大叫着。
路吉儿很快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等到老合萨赶到的时候,他比其他人更加震骇,老人哆哆嗦嗦地靠近床榻,几乎是要疯狂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神啊。。。。。。这是星辰力啊。。。。。。”
没人听得懂老人在说什么,那一张老脸在光芒中每一条皱纹都那么清晰。他小心地拉着男子的手,那手上的绿色戒指仍在流动光芒,但大帐内的缭绕光芒悄悄湮灭了。
“魂器。。。。。。星辰碎片的魂器。。。。。。星魂啊。。。。。。这是长生天要我们无方部重生吗?”老人真的要疯狂了,他跪倒在地上,举着双手呐喊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又哭泣起来。
这老爷子怕是要疯了。。。。。。路吉儿和马莲儿互相看了看,心领神会的眼神一触,立时走上前去,一人一边搀了老人的胳膊。
可是土库塔瘦弱如柴的身体忽然迸发了巨大的能量,双臂一摆就把两个小姑娘甩到了旁边去,回头时,一对老眼精光灼灼,亮如星辰,只听他低低地嘶吼起来,像是年老体衰的豹子怒视着自己的孩子,“都出去!让我与阏氏说话!吩咐亲兵,不准有人靠近大帐三丈!违者杀无赦!“
这本该是部族首领说的话,但是合萨在蛮族的地位相当于东陆人族的国师、宁州羽族的祭司,他们发布命令通常代表着族内有最重大的事件发生。
婆子孛儿帖的脸色立时变了,急忙拖着两个侍女跑出去,召集了四名亲兵分别守卫在大帐的四个方位。亲兵们严阵以待,没有盔甲,没有刀枪,可是他们手里的棍棒粗如儿臂。
信霞看见了年老的合萨跪拜在自己的脚边,用头不住地触碰自己的脚面,这是蛮族里极重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