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淀夫人“嘘”了一声,原来正荣尼正眯起眼睛听着他们说话。“正荣尼,还有堺港送来的西洋点心吗?拿来给市正尝尝。”
正荣尼退了出去。淀夫人把声音压得更低,道:“不给骏府城纳此赋,便会出大事,你是想说这个?”
且元没直接回答:“夫人身边一些人好像有奇怪的想法。”
“你是何意?”
“其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实是想劝夫人停止对各寺庙神社的施舍。”且元说完,观察着淀夫人的反应。
淀夫人望着且元,若有所思地连连眨眼,道:“究竟怎回事?”
“在下认为,有些人认为去寺宇祈愿乃是迷信。”
淀夫人似还未明,也许这种遮遮掩掩的说话方式也让人糊涂,但且元顾虑说得太直白会惹她生气,适得其反。
“市正,”淀夫人沉默半晌,方道,“赋役一事就当我不知,你照自己的意思去办。要回避正荣尼,知道吗?对大御所不可不忠不义。”
且元听到这样的话,忙进前一步,“那……那行吗?”
淀夫人似乎有所忌惮,再次看了看周围,点点头,“世上传言甚多,说我痛恨家康公……真是胡扯!我还打算骏府城修好后,去拜望大御所呢。”
且元更加意外,不由垂下眼帘。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心话?万一不明就里地随声附和,结果夫人也如飨庭局那样设了个陷阱,他该如何是好?
“市正,我仔细思虑过了。”
“哦。”
“秀忠上洛之时,我未让秀赖往贺,实是我的错,我有罪过啊!”淀夫人的倾诉仿佛并非虚言,言语表情,都是一个好胜且孤独的女人真情流露。片桐且元紧张地点点头。
“昨日宗薰宋过,他说,家康公每次询问千姬的情况之前,必先问我安否。我真是器量狭小啊!”
淀夫人似真的悔恨不已,双目发红,饱含泪水,声音也颤抖起来。片桐且元胸口一热。
且元一向认为,女人之不幸,多半来自对男人的独占欲。愈是好胜之人,这种倾向愈明显。淀夫人专横霸道,难为他人,这正是女人宿命的昭显。她对已故太阁如此,对秀赖和家康公也不例外,不只是对男子,折腾侍女也是如此。所以,如今这番倾谈,才让人感到悲哀。一听说家康公对她约略示了一点点好意,她就后悔不已。不过,且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从性情上,他终胜不了淀夫人!
“市正,寺庙神社的施舍你先别管,先照秀赖承诺的来吧。”
且元本还想再仔细说说飨庭局的事,听闻此话,也就作罢了。
“且元就放心了。我会着夫人所言行事。”
“嘘!正荣尼好像回来了。”淀夫人用眼神制止且元说下去。
且元一边笑,一边将话题引到宗薰身上,“宗薰常来夫人这里?我和他最近不曾谋面。”
“他许久未来了,是少君召他来喝一杯。宗薰也尝过了西洋点心,称赞得不得了,说入口即化,美妙无穷呢。”
淀夫人情绪甚好。且元觉得,她这种温柔会随着年纪增大而日益明显。他恭恭敬敬接过点心,尝一口,的确名不虚传。
“怎样?来喝一杯?”
此后二人从进入堺港的葡国船只,谈到红酒的种类云云。此时木村长陆介重兹之子重成匆忙赶来,禀报说秀赖突然发烧。“夫人,少君和片桐大人谈话后,感到身体不适,继而卧床,可能是天花。”
“天花?”且元手中的白扇啪地掉到地上。他与秀赖刚刚说过现在民间正流行天花……
第六章 借病施疑
不同的人,一生充满无数奇妙的差异。人们把自己的经验称作“人生”。人生在各个不同的时期,有着完全不同的内容,即如人的面孔。
大坂城内,丰臣秀赖有恙的消息逐渐传开,人人都甚感吃惊,作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生的是何病?”
“天花。”
“天花啊,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问的人和答的人都不是希望秀赖有事的薄情之辈。然而人人皆知,一旦患了天花,十之八九乃死路一条,即使能活下来,亦面目全非。侍童和侍女害怕秀赖治愈后,脸上会留下疤痕,年长之人则担心秀赖有性命之忧。
片桐市正立刻在本城内辟一处,将秀赖移至此,用青竹围起,严格控制进出,并派人不断传召名医。淀夫人也派人到各处寺庙神社祈祷,在城内洒水清洁,举行“百度”,诵念经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