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第2/4 页)
机会,我要把他们生活的碎片尽可能地组接起
来,以还原历史本身,也为了忘却的纪念。
当我打算和秦俑博物馆馆长,也是老一代考古队员中唯独还留在这里工作的袁
仲一先生交谈时,他正准备去西安开会。由此,我和袁先生的这次接触,匆匆十几
分钟就告结束,关于他的故事,大多则是靠他人提供。
一位自小在秦俑馆长大的服务员,偶尔谈到袁仲一先生时,她的眼里闪着兴奋
的光,又表现出几年前我初见她时的真诚与热情。她声音不大却极富感情地讲着:
“我小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俑坑边玩耍,因为小,只贪玩,没有更多地去注意考
古人员的生活,但有些事还是清楚地记着的。考古人员先是在坑边搭起帐篷,后来
天气冷了,帐篷没法住了,他们又跑到西杨村农民家中住。吃的是和农民一样的粗
茶淡饭,睡的是农民几代留下的黑土屋,生活的艰苦是现在无法想象的。那时袁先
生还算年轻,不是今天你见到的满头白发的样子,我不只一次地发现,他和其它队
员在发掘休息时,身子一倒,卧在坑边说些闲话,然后慢慢就睡着了,我和几个小
伙伴在他们身边窜来跑去,有时还大声吵闹,也很难把他们惊醒,看得出他们睡得
跟在自己家中一样香甜。兵马俑坑的发掘以及铜车马的发掘,袁先生是付出了极大
的热情和心血的。在铜车马刚发现时,四方百姓都来观看,一到星期天,西安的职
工也拖家带口地一群群地前来参观,这中间什么样的人都有,好人坏人准也分辨不
清。加上当时临潼县的百姓和领导部门与博物馆的意见不一致,就使铜车马的命运
难以预料。在这种情况下,袁先生和程学华先生两人在坑边搭个草棚,日夜看守,
硬是在寒冷的早春度过了一个多月,这罪也只有他们能受,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全部
明白,他们那代人为什么对事业的赤诚几乎都超过了生命本身……”是的,两代人
的感情和心理当然很难勾通,但这两代人却又分明是凭着良心去做事、去评说的。
就在这期间,另一位退休的考古队员也跟我谈到了袁仲一先生,他说:
“1978 年春天,省文化局突然派来工作组,调查老袁的问题,说袁仲一是
“四人帮”的爪牙,并令我写揭发材料。我对工作组说:你们委屈老袁了,“四人
帮”也没来过发掘工地,老袁在这里默默无闻地搞发掘,怎么会成为“四人帮”的
爪牙?这“四人帮”的爪和牙再长也伸不到这个穷山沟里来。
我因写不出材料,也揭发不出什么问题,也受到了工作组的打击。你想我们整
年住在这山沟里,一猫劲地搞发掘,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同甘共苦,一块馒头掰两
半,一碗水分十口,相敬相爱地生活、工作,还有什么问题值得揭发批判?人生也
真是难以捉摸,说不准什么时候灾难就降临到头上……”“事实上,经1978 年那
一折腾,袁仲一在考古队就多年没有抬起头来。
上边对他不但不信任还故意找茬整批,这个考古队长还怎么干?工作怎么开展?
这时的老袁急流勇退,闷下身子像一头黄牛一样只拉犁不说话,只搞发掘和研究不
过问其它的权利名誉之事。多少年后,他终于成了国际都知名的秦俑考古研究专家,
今年还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现在许多国外大学都邀请他去讲学,而他也已经去过
了好几个国家讲秦俑考古学了。那次打击对袁仲一来说也许是件好事,要不还很难
取得今天这样国际瞩目的考古研究成果。
但话又说回来,前些年老袁受的委屈和心中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能体味出来
……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好人终归是好人,袁仲一自1988 年当了秦俑博物
馆馆长并兼秦陵考古队队长,到现在我所听到的大多还是拥护与称赞的声音。人不
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凭良心做事,靠真本事才能吃饭,单靠整治他人,玩弄权谋是不
会长久的……”从这几段零碎的谈话中,我似乎感到了隐藏在袁先生心中丰富的生
活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