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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一次夜里开车,驶过雾中,我都想:会是哪位有缘人,有这样顿悟的刹那?
雨山
到紫禁城外的北海公园,看一年一度的菊花展,上千盆的名品,把菊花的造型,带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境界,正陶醉中,却听见一个爱嚼舌的北京人,戏谑地说:“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您猜怎么着?根本就是斜眼!”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那调笑的人,岂知陶渊明的境界,乃身在物中,而不囿于物,如饮酒诗前面所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心远”正是诗人能保持宁适的方法。所以东篱采菊,固然已属雅事,但那采菊的悠然,以及由此引发的出尘之思,才是最高的境界。
曾见梁楷画的“渊明采菊图”,诗人拈一枝花,放在鼻际,眼睛却全不看手中之菊,而是骋自远方,正画出了靖节先生的精神——他骋目向何处?当然是南山!画家为什么不画出声山,因为南山不必有形,只是一个境界!
如此说来,南山就不必非是南边的山,甚至可以不是了。当陶渊明走向东篱,弯腰折一枝菊花,再缓缓抬头,面远方,又何必有所思?有所觅呢?因为那是一种怡然恬适、拘无束更无争的胸怀啊。
遂让我想起他在“归去来辞”中的句子:“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才能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
那矫首遐观的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是一种大而无形的旷达与悠然!
水云
请王壮为老师为我刻画室“水云齐”的印章,老师说:“想必是出于杜甫的诗句‘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吧?!”
又请文友薛平南为我刻一方,平南附边款:“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丁卯冬,平南并录杜句,为水云齐主人。”
朋友见到我的水云齐,则笑说:想必你是要退隐了,因为既然有了“不竞之心”和“俱迟之意”,当然生了“箕山之志”!
我则心想,如果硬要套上诗词,他们为什么不提王维的“行到水穷时,坐看云起时”,或是韦应物的“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呢?
其实我的水云齐名,是在少年时就想到的,那时候常爬山,也便总有拂云涉水的经验。台湾的山里特别潮湿,远看的云烟,到眼前成为迷雾,穿进去湿凉凉地,加上山里的阴寒,和景物的朦胧,则给人一种在水中游走的感觉。
有时候涉水到瀑布旁边,水花飞溅,随着山风扬起,更让人分不出是水、是云。不记得有一回在两壁狭窄的山洞里溯溪而行,突然由前面涧口涌进一团浓云,随着凛冽的山风,飞速地从身边掠过,那雾不知是否因为被狭谷浓缩,紧密得令人难以呼吸,又仿佛一丝一缕地从身边掠过,加上脚下的冷冷涧水,就更让人云水难分了。
所以,在我心中,水和云是一体的,她们都无定形、都非常地贴肤,都难以捉摸,也都带些神秘。有时候觉得自己未尝不是云水的化身,以一种云情与水意,生活在云水之间。
如果非要问我水云齐的来处,便请听我少年时作的“云水之歌”吧:
云水本一家
家在云水间
牵裳涉水去
化作云中仙。
朝在西山坐
夕在东山眠
我身在何处
虚无缥缈间。
南山为晓雾
北山为暮云
唤我我不见
挥我在身边。
春雨也绵绵
秋雨也涓涓
流入汪海去
此生永不还!
黄山散记
今年四月,我排除了一切工作和应酬,逼着自己再做一次黄山之行。
旅行团办得极好,尤其妙的是团员多半为艺本家,工作既同,兴趣也近。我们由云谷寺坐缆车直上黄山北海,经始信峰、石狗峰、观音峰、仙女峰,再由狮子峰、梦笔生花、笔架峰,下散花坞。而后由西海、排云亭,过丹霞峰、飞来石、光明顶、鳌鱼峰、莲花峰至玉屏楼。最后由蓬莱三岛、天都峰至半山寺、慈光阁。
虽未能遍游黄山七十二峰,但餐烟沐雨、零霜履冰,一周之间,如经历四季晴晦。且既获朗日高悬,得睹黄山雄奇之骨;又遇明月当空,得窥幻化阴柔之面。
古人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又有句“岂有此理,说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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