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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道狰狞伤疤纵横颊上,衬上满目凄厉表情,分外可怖。
林迁怔了怔,迟疑道:“白老板?”白孟秋双眼惶然看着他,喉中呜咽几声,也不知是哀求或者忿怨。林迁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转而看向祝载圳,忍了忍,涩然道:“你怎么……还不肯放过他?”
“我不肯放过他?我早就放过他了——是他自己找死。”祝载圳冷然瞥着地上的人,猛然上前一脚正踢在他胸口上,白孟秋剧烈地咳呛了几声,嘴里的堵布便被吐了出来:“你叫他自己说!他是怎么买通你那个姓凌的好徒弟,在你茶叶里掺了那东西的?”
林迁怔然望着白孟秋:“你……”赵玉才惊了一跳:“白,白老板,我们家逸仙和你什么仇啊,你使这种……”说到这里转眼瞥了祝载圳一霎,便把剩下的话都生咽下去了。白孟秋直勾勾看着他们两个移时,忽然蓦地笑了一声:“是,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姓祝的,你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吧?”
“我还真是没想到。”祝载圳从腰后摘下枪,半蹲□子,冷冷盯着他:“废你的是我,你要是找我寻仇,我还佩服你是个男人。可你专找不相干的下手——他救下你一条命,你给他下了药,我妹妹也救了你,你差点儿把她也伤了。”他一伸手扯住白孟秋的头发,冷森森道:“我身边就只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你碰一下,你就该死!”
“你难受了?你心疼了?好,好,好!”他对着祝载圳怔了一下,便猛地开始又笑又叫,尖利疯狂的笑声响在静夜里,像是深林中夜猫子的嘶叫:“看自己心疼的人遭罪,看着她给折磨得不人不鬼——你知道那滋味么?你总算知道这滋味了吧!”
“我告诉你,这还不够!你欠了小云一条命,你还欠了我孩子一条命!我真后悔那天没掐死你们祝家那个婊'子,没干脆在他茶里下砒霜……”
话未说完,便给祝载圳狠狠一掌甩在脸上,他再次摔在地上,口角登时窜出血来,却仍是厉声笑着。笑声中祝载圳站起身来,手中枪口直指他头:“好,我就送你去见他们——”
林迁此时如梦初醒,急忙一把拉住他手臂:“够了!你是非要杀了他不可么!”祝载圳转眼瞪视着他,怒道:“你又要拦我?他还不该死——他害你到什么地步,你都忘了么?!”林迁顿了一下,便低声说:“可我还没死……用不着他以命相抵。”
“你以为他就干了这个?”祝载圳眼底迸出几星青芒,枪口仍是指着楚流云,大声喝道:“你再问问他,是谁把楚流云去投共的消息透给日本人的?!”林迁登时如遭电掣雷击,脸色骤然煞白,仿佛周身的血都给这句话抽干了。赵玉才惊道:“什么?流云是去投共的?!这不可能——”
林迁木然望着地上的白孟秋,只觉得脚下像突然裂开一个黑洞,自己整个人都不断地往下掉。祝载圳犹在寒声道:“就不为你,他沾上了日本人,也合该死。”林迁仍是一声不响,赵玉才闻言却更是发了急:“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儿?!流云到底怎么着了?怎么又扯上日本人……”
“你就是杀了他,流云也活不过来了。”他忽而转脸望着他,声音干涩飘忽得像片落下来的枯叶,“你现在杀了他,能叫流云再活过来么?能么?”祝载圳一时说不出话来,赵玉才呆了呆,上前一把扯住林迁的肩头:“你说什么?流云他,他是——”
“流云死了,被日本人杀了。”林迁转眼看了赵玉才一霎,慢慢重复道。祝载圳默了默,便道:“我只能杀了他——他害了你。”“他害了我?”他眼睁睁望着祝载圳,忽然极是凄冷地一笑,手指着白孟秋大声质问道:“那么是谁害了他?让好好一个人这么废了,疯了,成了害人的鬼?!”
他从未用这般声音跟他说过话,质问的,逼迫的语气,像一根寒针直刺进心里,强逼他直面这个事实——归根结底,害了他的人,就是自己。
祝载圳盯视他移时,才缓缓放低了持枪的手:“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早该知道。”林迁点点头:“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他说着便转过身去,声音极是低微,又极是清晰:“祝旅长尽管杀吧。多杀一个,算一个——中国人自己杀绝了,就不用别人杀了。”
他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间,步伐木然又绝然;眼前是一片触不到底的死寂漆黑,脚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又似乎根本没有路。他不知该往哪儿走,或是根本不想该往哪儿走——他不能留在身后那个已失去了亲人的阁楼,也不能回去和他相守的地方……转眼之间,所有熟悉的人,熟悉的所在,都距他疏远又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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