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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冯将军手下勇将。”那人伸出一只手,笑道,“在下张治平。”
胡宪贞略一怔,还是伸手握了握,却道:“原来是张少校,失敬,失敬。”顿了顿,半真半假道:“您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就跟您走?反正我今儿一没带人,二没带枪。”
张治平听得一笑:“胡将军说笑。冯将军与蒋主席政见不同,兵戎相见,也是无奈。胡将军既是冯将军麾下,一切作为都是服从命令,蒋主席其实也感叹胡将军忠勇。而且,”他微微举起手中酒杯,又道:“听说胡将军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算起来也是蒋主席的学生,该称一声‘校长’。对于自家学生,蒋主席向来偏爱看重。”
胡宪贞道:“黄埔经历宛如一梦,胡某人如今只记得国父训词:‘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夙夜匪懈,主义是从’。”说完挑眉瞧着张治平,停了少顷,凉笑道:“既然今天张少校没打算押我回南京,或者就地处决,那胡某人就先告辞了。”
张治平也微笑道:“胡将军保重。江湖路长,后会有期。”
两人这般站着说了半天话,竟没察觉那头大厅人都已就席。祝载圳坐在父亲身旁,朝胡张二人出瞭了一眼,侧脸低声道:“父亲,张治平和胡宪贞搭上了。”祝正璁只凝目看着临时搭就的戏台,淡淡道:“不用管,也别看。张治平要是敢在这里把人带走,他来奉天游说安抚的功夫就白费了。”停了片刻,又道:“难得英雄落魄,还有这样的胆色气度。这个胡宪贞有勇有智,是大才。”
说罢便全神看戏,再不说话。祝载圳皱皱眉,也只能把眼睛转向台上那对生旦。多年戎马磨光了祝老爷子早年风雅,勉强只剩了看戏这一好,尤其是昆曲。当年荒唐时也包过俊俏戏子,对那口野食倒比正经纳的妾房还仁义;就连去年新娶的四姨太,也是个地道戏迷。祝载圳想是在外头呆久了,一向看不出那三尺台上有什么妙处,就如眼前,这出戏正演到热闹——那旦全身素白流泻,偏眉梢一片妖娆桃李,柔丝万缕地瞭着对面人;而那生天水碧的长衫飘洒,眼底温存如脉脉春水,望着那旦缠绵吟道:
“……陡地荣华,敢则是梦中巫峡?亏杀你走花阴不害些儿怕,点苍苔不溜些儿滑,背萱亲不受些儿吓,认书生不着些儿差……”
祝载圳其实全听不懂他唱词。只觉迷蒙蒙好像镜底看花,云深雾罩,教人痒痒地不甘心,只恨不能一把扯碎中间隔的那层纱;转念又觉得还是听不明白的好,放任着似懂非懂,猜透不透,眼见那情思温存缠绵台上,由着那把清朗嗓子绕在耳畔,似远还近,若即若离,柔恻恻织起张温存罗网,绵软迷惑地,要把人心也缚进去。
旁边侍立的吴总管见少爷难得如此安坐看回戏,便凑过耳边,低声道:“这出是《牡丹亭》的‘幽媾’。”
祝载圳听得暧昧一笑:难怪这么柔靡悱恻,原来演的是这种戏!忍不住问:“扮生的是谁?”
“庆云班的林迁,去年才从北京过来的,都说他演的生好,扮相少见的俊,文武昆乱不挡,人家都叫他‘林仙郎’呢。”
林仙郎?祝载圳玩味地打量台上那张涂满彩墨的脸,忽然想知,抹去这层乔妆掩盖,私底下的林仙郎到底是何模样?
台下这冒犯心思,台上柳生全然不知。戏里情热已如火,眼底眉间蜜意交缠,口中只剩一片化不开剪不散的鹣鲽情浓:
“……风月无加。把他艳软香娇做意儿耍……便亏他则半霎……”
正在分神时候,妹妹祝瑾菡陪着两个女人走近来,打头的那个三十来岁,高挑身材,祝载圳认得她是张少帅的原配于夫人:“世叔,汉卿不在,临走还专门嘱咐,教我和怀曦给您老上一杯寿酒,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正璁拄着手杖站起来,微笑接过杯子:“好,好——汉卿和你都费心了。”转脸对跟在于夫人身后的少女朗声笑道:“不过几个月不见,怀曦就出脱成大姑娘——比去年更好看了。”
怀曦轻唤了声“世叔”,一壁抬眼飞快地瞥了瞬祝载圳,低浅一笑,便红了脸垂下头去。她是张大帅第五个女儿,今年才十七岁,幼年订给了国务总理的大公子,大帅身故后便退了婚。祝载圳少时就经常带着妹妹和她一处玩耍,也算得青梅竹马;待他回国以后,祝老爷子不时透露出些许意思,长兄张少帅自然也是肯的,两下话还没挑明,等的就是三年父孝期满,再登门说媒行聘。祝载圳面上只装作不知,女孩子自是心重,每回见了他倒格外矜重,然而眼底那点温柔牵绊,却似八月桂子香氛,总若有若无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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