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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后来又逃跑回来了。就因为这,他才落了个隔三差五被批斗的衰命!张幺爷心想,还得顺便跟村里那几个愣头青打声招呼,因为这个张子银一到冬天就哮喘,怕这些毛小子手脚重了弄出事情。
在卧牛村里,张幺爷的辈分最高,说话也最有威信,所以大家对幺爷言听计从。
下了一夜的雪,张幺爷打开四合院大门,四周已经被白皑皑的雪裹得严严实实。幺爷习惯性地唤了声守在大门口的黑子,一看,拴黑子的铁链子却是空的!
正纳闷,又看见黑子睡的稻草堆里有东西动了一下。不像黑子,倒像是睡了个人!
幺爷一惊,刚要喊,又见大门旁阶沿上的柴禾堆里一阵蠕动,一个又矮又丑的男人从柴禾堆里钻了出来。这丑男人穿着破旧的棉袄,一脸凶相地盯着张幺爷。
张幺爷楞了一下,旋即问道:“你是谁?从哪儿来的?”
丑男人不说话,直愣愣的眼睛死盯着张幺爷,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幺爷一时间摸不着头绪,正要继续发问,突然,从稻草堆里又冒出一个人,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这女人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那张脸却白得异常漂亮。
张幺爷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他从女人的神态里就猜出,这女人一定有些来头。于是他对女人说:“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女人的态度还算是和蔼,应声道:“是一起来的。他是我丈夫,姓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幺爷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姓,更没想到一个又矮又丑的哑巴,居然能取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心里一阵惊讶。
女人梳理着沾了稻草梗的头发,站起来说:“我们是逃难到这儿的。半夜了,走得疲倦了,就在你门口将就一宿。没有打搅到你们吧?”张幺爷这时才看清,这个文静漂亮的女人,已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了。
于是幺爷连声说:“没有打搅,没有打搅。”
那个丑男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他从柴禾堆里搬出两个显得很笨重的黑漆木箱子。
张幺爷见女人一脸疲倦,又大着肚子,就动了恻隐之心,说:“要不你们到我家里先坐坐,吃过早饭再赶路?”女人也不推辞,朝丑男人说:“庹师,把箱子搬进老人家的屋里吧。我们下午再赶路。”被唤作庹师的丑男人好像听得懂漂亮女人的话,就开始往屋子里搬东西。
张幺爷让老伴儿张婆婆照顾这个身怀六甲的陌生女人,自己满腹疑虑地去通知各家开批斗会了。
批斗会开到半截,幺爷就回家了。他心里一直不踏实。
只见幺爷一跨进门,张婆婆就迈着尖尖脚从堂屋里跑了出来,见了幺爷就像见了救星,急慌慌地喊:“老东西,你可算回来了,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幺爷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只见那个丑陋的庹师在堂屋门口无头苍蝇似的打转,嘴里发出咿呀唔的声音,就冲着张婆婆呵斥道:“鬼撵起来了?急急火火的干什么?”张婆婆喊着:“比鬼撵起来了还急!要生了!要生了!”幺爷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掉头转身就朝外走,边走边嘀咕:“难怪左眼皮老跳,祸事果然脚跟脚就来了!”
第三章 难产(1)
村子里的接生婆早就不是黄仙娘了。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中,黄仙娘遭了殃,被五花大绑天天示众游行。她不堪其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趁着看守民兵打瞌睡的工夫,把自己吊死在保管室的房梁上了。
后来,蓝二娘就成了村子里的接生婆子。
这会儿蓝二娘还在祠堂里开批斗会。幺爷得去会场喊她。
祠堂内用青石条砌成的天井里,正坐着村里老少几十口人,在那棵百年树龄的罗汉松下,张子银被反剪双手站在高木凳上低头认罪。村子里的大辫子妹——张琼华正领着人喊口号:
“打倒张子银——打倒张子银国民党反动派——”
接生婆蓝二娘边跟着喊口号,边纳着鞋底。张幺爷径自走过去,朝蓝二娘一阵耳语,蓝二娘就急急忙忙地起身。
蓝二娘不是小脚女人,刚缠小脚的时候就碰上解放了,所以跑起来也利索。她跟在张幺爷后边跑边说:“幺爷爷啊!这事可不兴开玩笑的。村里没人怀孩子啊!一会儿耽搁了开会,扣公分你可得负责的。”
张幺爷领着蓝二娘朝家里跑:“这事我也给你开玩笑吗?赶紧,晚了就出人命了。两条人命啊!”张幺爷急得胡子都泛起了白霜。
后面的蓝二娘却停住了,一跺脚说:“我还得回家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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