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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这儿翻一片、那儿抓一把地搜集食物时,脑袋里响起了如铃声般欢快的旋律:我阻止了你,混蛋。我阻止了你。
他完全实现了一开始定下的目标:西蒙丝毫不知道是谁让他的野心碎成了灰。那蠢蛋竟然还让安德鲁帮助他报复。这倒是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因为当安德鲁刚告诉父母他要到熟食店打工时,西蒙简直怒不可遏。
“你个昏了头的臭小子,你的过敏怎么办?”
“我想我会试着不吃任何坚果。”安德鲁说。
“别跟我耍聪明,麻饼脸。要是像上次在圣托马斯那样误吃了怎么办?你以为我们还想再他妈的来一次吗?”
但是鲁思对安德鲁表示支持,告诉西蒙,安德鲁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西蒙离开房间后,她试图告诉儿子西蒙只是担心他。
“他唯一担心的是他恐怕要不得不错过那见鬼的《每日赛程》而送我去医院。”
安德鲁回到卧室,开始用一只手往嘴里塞吃的,另一只手给肥仔发短信。
他认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完结了,可以抛在脑后了。安德鲁还没有理由去观察正在发酵的酵母上冒出的第一个气泡,不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不可避免的、根本性的变化。
8
对于盖亚·鲍登来说,她此生遇到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搬到帕格镇来。除了偶尔为看望父亲去过的雷丁,伦敦是她唯一了解的地方。当凯第一次告诉女儿她想搬到英格兰西南部的一个小镇时,盖亚完全不相信,直到几周后才认真对待这个威胁。她曾把搬家视为凯的又一个疯狂的念头,就像她在哈克尼家中的袖珍后院里养两只小鸡(买回来一周后就被狐狸咬死了),或者决定毁掉她们一半的炖锅和永久烧伤自己的手去做她从来也不擅长的果酱一样。
不管怎样哀求、威胁和抗议,盖亚还是被迫离开从小学起就在一起的朋友、从八岁时就住着的房子和越来越能享受到种种都市乐趣的周末,被抛进了一种她想都没想过会存在的生活。街道铺着鹅卵石,店铺过了六点就关门,社区生活似乎都围绕着教堂,经常能听到鸟叫,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盖亚觉得自己就像是穿越隧道,掉到了一块迷失在时间里的地方。
盖亚长这么大以来,一直和凯相依为命(因为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和她们住在一起过,而凯之后的两段恋情也没有稳定下来),多年来,她们彼此争吵又互相安慰,逐渐形成了更像室友的相处模式。但现在,朝餐桌对面望去时,盖亚只看到了自己的敌人。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回伦敦去,不管用什么方法,还有就是作为报复,尽可能地让凯不快乐。她无法决定哪一种方式更能惩罚凯:是所有的GCSE③考试都挂科呢,还是都及格,并说服父亲同意收留她,让她可以到伦敦上高中④。而在那之前,她只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曾经可以立刻为她赢得哪怕是最高不可攀的社交圈入场券的容貌和口音,如今都变成了无法流通的外国货币。
③GCSE(the 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在英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面向十四到十六岁学生的学业资格考试。
④此处的高中原文是Six…form college,是英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和挪威等国特有的一种教育机构,面向十六到十九岁的学生,学制通常为两年,构成中学教育的一部分。
盖亚一点也不想加入温特登最受欢迎的那群学生:她觉得他们令人尴尬,不管是他们的西南部乡下口音,还是他们对于什么是娱乐的可悲观念。她对苏克文达执着的纠缠,部分是因为她想让那群人知道自己觉得他们很可笑,也有部分是因为她目前的心情让她只愿意亲近任何与她一样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人。
苏克文达同意和盖亚一起去做女招待这个事实把她们俩的友谊推向了新的高度。事后第一次两人搭档上生物课时,盖亚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放松,而苏克文达也终于洞悉了一点这位又美又酷的转校生选择她做朋友的神秘原因。盖亚调整了一下与人合用的那台显微镜的焦距,嘀咕道:“这里真是白得可恨,是不是?”
苏克文达没有细想,便听到自己回答“是的”。盖亚还在说着什么,苏克文达却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白得可怕。”她想这句话是对的。
在圣托马斯小学时,作为班上唯一一个棕色皮肤的孩子,她曾被迫站起来,向全班介绍锡克教。她顺从地站在全班学生前面,讲述了锡克教创始人那诺上师的故事。那诺上师曾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