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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的眼中,我永远都是一坨又臭又脏的狗屎。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没有害怕,更没有羞愧。我的心中只有愤怒,让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眠,无论何时何地都感到心如刀绞的愤怒。
我恨所有的人,我需要的只是一次彻底的爆发。在狗一样活着的日子中,机会终于来了。
皮铁明、何勇、鸭子
九镇是个非常古老的小镇,而且位于群山深处。它的偏僻闭塞让它保存着千百年以来小镇应该有的一切东西,比如“逢场”,也叫赶集。九镇的集市在每月逢九的那三天,尤其是月中十九,是大集,周边乡镇的人们都会过来“赶场”。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并不像现在这般幸福,当时的我们没有这么多娱乐休闲的场所和认识同龄姑娘的途径,可少年人激情澎湃的天性总是一脉相承。于是,每月十九的大场,对于九镇所有年轻人来说就成了一件头等的大事。每个月的那一天,体恤民情的镇文化站都会在九镇中学的大操场上免费为大家播放露天电影。
这也是泡妞交友、吹牛皮的最佳时机。每次赶大场的前一天,九镇的小伙子们都会把自己最漂亮的衣裤洗好、晾干,然后叠好,贴着床板放在被褥的最下面,裤子的缝一定要刚好压在最中间,衬衣和外套的领子也一定要平平整整。
第二天早上起来,衣裤都已经被自身体重压得一丝不乱。夜晚降临,当九镇文化站的大广播开始播放“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的时候,少年们就如同打了鸡血,匆匆扒完碗里的饭菜,拎着铁皮桶就去洗澡,无论平时多么懒、多么不爱干净的人都是一样。然后,他们再穿上压好的衣裤,带着一身的肥皂香味,单手提一个小马扎,赶赴盛宴。
事情发生的那天也是十九,大集。
我本来不想去,我知道九镇的人们不太喜欢看到我。所以前一天晚上我没有压衣服,甚至连澡都没洗。当大广播开始放歌的时候,我端着一大碗饭,坐在自家套屋(方言,客厅)里,边吃饭边看一本叫做《五凤朝阳刀》的武侠小说。我正看得有趣,放在凳子上的书突然被人一把抢走,一个熟悉的说话声响了起来:“你搞什么麻皮(方言,小鬼,混混)啊?今天是十九呢,穿成这个样子。走吧,还吃个屁!何勇和鸭子抢位置去哒。”
一抬头,我看见了已经打扮得油光水滑、神清气爽的好友皮铁明。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三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皮铁明、何勇、鸭子。他们同样也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何勇是一个简单、直接而又非常奇妙的人,他的奇妙在于他有着自己一套独特而怪异的思维方式。举两个例子来说明,第一件事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们还在一起读初中的时候。某次,我和他一起坐车去市里买东西。那时的交通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发达,到市区三十多公里的路,要颠颠簸簸两个多小时才能走完。那个时候也还没有提倡“五讲四美树新风”,这么长的路程,给别人让座的并不是很多。可是,何勇让了,让给了一位中途上车,年纪也并不是太大的老人,而那位老人一句客气话都没说,赶紧将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一般人遇到了这样的事,也就只能是暗自窝火,不再多言。何勇不,他直接走过去,要那两个年轻人起来,把位置还给他。两人不还,不但不还,还犯了一个中国人通常都有的坏毛病,说话带脏。何勇要他再说一句,他说了,于是何勇就打了他。我在旁边,不能不参加。
那一架,我们并没有打赢。因为九镇通往市区的公路两旁都是农村,中途上车者一般都是务农的人,能拿着锄头修理地球的人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有劲,而我和何勇又还太年轻。何勇被打得一鼻子血,我问他:“你何必啊?就为了一个座位,我拉你都拉不住。”
他说:“什么何必?我问你,什么何必?让位子,我是好心,我是让给那个老婆娘坐,不坐就给我。这个杂种比我们还壮实些,我的位置为什么要给他坐啊?他是大妈妈(方言,正房太太的意思)生的?他还骂我的娘,我不打?”
我没有再回答。我知道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第二件事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这个时候的何勇早就不用再坐公车,不用再给人让位,更没人敢去骂他娘,还打他。记得那几年,每天他都要往家里买几十斤的酒和菜。为什么?因为他要请客。朋友、朋友的朋友、他想结交的人、想结交他的人,甚至专门闻风而来吃白食的人,只要来了就吃。什么叫流水席?他家里每天的晚餐就是流水席,人换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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