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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侯着,便开口直切题意,“明王殿下还在北邑未归,京中竟然起了这么大的变故。景元觉——真是养虎为患!”
一下想起昨日冬狩的结束时和今日朝议上的翻脸露出厉色的人,心头余撼尚存,我默默压下胸中的起伏,深吸一口气。
“四年藏锋,锐尤胜昔,此人……”
那一双骄傲又凌厉的眸子忽然间浮现眼前,一阵无端的心悸,怦怦震动胸膛,只得捧起茶盅饮了一口。
“……此人深不可测。”
一声脆响,是范师傅重重将茶碗按在桌上。他一时气苦,望着犹自在桌面上打着转的茶碗盖子,气得说话的声音直打着颤。
“前一阵子京里京外一直有暗地里的卫军调动,捕风捉影的去看,又没什么实际的线索,平白浪费了好些人手……结果不但是周肃夫那个老匹夫给蒙在鼓里,我们的人拿到确切的消息,青麟卫那帮人也早已经把该抓的人都抓了个干净,城防、宫防、东西市——好大一座变了天的城池。哼,该死的小狐狸,比起他舅舅当年下手之狠辣,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听着,我忽然想到,以前我小,后来又离了庄,说起来和范师傅认识七年,这般端坐谈起正事竟然还是第一次。
碗盖终于停止了滚动,安伏在老旧的梨木桌正中。
范师傅突然转了话题,“当年我们下山时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一句话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门,往事点点,慢慢浮上心头。
永秀九年,先太子景元历于查访蜀郡腐弊案归来途中,遭腐弊案党徒胁私不从,报复毒杀。太子素行贤仁,上下称颂,灵棺入京致先帝哀绝震怒,一月内处斩连坐蜀郡涉案官吏千余人,举国震惊。
……而哀伤之下,朝中一直储位虚待,群臣虽多以拥立二皇子为主,却未及太子孝满提请和议立诏——永秀十年十二月,覃惠昌帝在汤泉宫入汤时不慎跌倒摔伤头部,隔夜不治驾崩。
先帝促崩,当时唯一在汤泉宫陪驾的五皇子淙王景元茂立刻封锁消息、封闭行宫、隔断京城出入通路,又连夜派人通知他在京郊封地的交好、三皇子珲王景元广回京称帝——等到半月后远在北邑戍守边关的闻哥得了消息回京奔丧,只等到京中兄弟相残后,珲王倒毙,淙王下狱,以内阁三大臣周肃夫、付梓基、吴焕为主的大臣们扶持硕果仅存的四皇子,成王景元觉登基的结果。尔后不到半年……周肃夫巩固朝局,整肃内廷——
明王失势,不得不踏上假死逃亡的路。
闻哥选的是一条回到他戍守多年的北邑的路。
于是他往北逃,往山上逃。
而当时的苏伯带着我,往南逃,从山上往山脚逃。
然后就在那长长雄伟的云雾山脉的山脚下,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茫茫中——不期而遇。
说起来可笑,那个时候,堂堂的覃朝第一王隐姓埋名,抛家弃府,舍弃了一切身外之物,只得十数个生死相随的亲卫跟着,在雪夜里的寒凉里,一身风霜,百里疾奔……那种落魄,那种心酸,世人何曾知道?他其实,真不比我好上多少。
然而冥冥之中,一切仿佛自有天数。时、地、人,和那人的一念之善……一条小命,于我便重如泰山。
一路的辗转,后来上了云雾山的北侧,高于天际的吹雪峰上——便有了一座灯火悠然,照亮云端的长夜山庄。
北方自古苦寒,何况是凌于云上的山庄。那里终日里下雪刮风,安静空寂,极目总是单调得心惊的白茫,一切的一切都远不比生养我的江南……然而在我清晰的记忆中,那偏偏是一个无比温暖,无比明媚的地方。
山中生活清苦寂寥的紧,也唯有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才能仅记得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桃源逍遥。
我记得那样清楚。那些云上的日子里,闻哥闲时教我读史,倦时搂我同眠,发呆时,就顶着脸上的两只乌龟任我蹂躏;芸师父,每日里不知疲倦的要我练桩提水,偷懒不从,她就一根鸡毛掸子打得人上窜下跳,直叫生不如死;瘦瘦的马四爷,每逢春暖花开,他就带我爬树上墙的逍遥,还时不时窜到各房顶上去掀瓦浇下一瓢冷水,惹得整个庄里后来人人都备起了长竹竿随时防备梁上的不速之客;胖胖的赵七叔,他一逮着机会,就领着我满山满地的逮兔子捉虫蛇,捉到就地分赃烤着拆吃下肚,弄得一年过后一片山林寂静,兔蛇无踪;矮矮的公孙九,他最喜欢使唤我捣药烧火煮药汁,终日就以补死他唯一的小药人为目标,没完没了的灌汁充填,灌得人后来每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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