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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心里一块大石的申时行苦笑着拍了拍折子,脸色黯然平静。
“不瞒殿下说,老臣于仕途一道已然心灰意冷,就算没有这次折子事件,老臣也决意告老还乡,如今幸得殿下援手老臣保得晚节,夫复何求!至于那些言刀霜剑,不外乎是想逼老臣让位就是了,与老臣所愿殊途同归,倒也不算什么,遂他们心愿就是。”
面对心灰意冷的申时行,朱常洛昂然站起,正正衣衫,恭恭敬敬的对申时行躬身施了一揖。申时行哎呀一声,连忙站起躲避。
“申阁老,今日常络冒昧来府,除了送还折子外,还有三礼相谢。”
见朱常洛一脸正色,不似玩笑,申时行一愣,下意识反问:“殿下此言,却是何意?老臣不懂……”
“这一礼,常洛替父皇谢你!老大人一生为国尽忠,十几年如一日,独撑朝局,上下协调,若没有老大人十几年殚精竭虑,不知这朝堂上还能剩下几个为国尽忠办事之臣!老大人不计声名,忍辱负重,以一已之力避免了多少朝局动荡,这一礼你受之无愧!”
申时行蓦然呆住,露在袖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表露无疑。
“第二礼,常洛替大明百姓谢谢老大人!当年老大人顶着骂名废除张居正的考成法,开辟大量田地,安置流民无数。世人无知,都道大人媚上背义,却谁知大人身背大义,上要进言事君,下为百姓做事。卧薪尝胆,劳苦功高。这一礼受之应当。”
二揖施罢,饶是老练圆滑如申时行,也被心里涌上滚滚热流搞得眼眶湿润。话不多暖人心,理解万岁啊~
同为一代首辅,和光彩压目如日中天的张居正相比,申时行更象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几十年宦海浮沉,朝中朝外暗地都在叫他和稀泥阁老,这个名声并不好听,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都忍下来了。
士为知已者死,如今皇长子在自已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跑到自已面前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有一个人都知道,都放在心里,什么叫知遇之恩?对于这个词申时行此时有了新的理解和体会。
“第三礼,这一次是常洛自已谢谢老大人!老大人所受今日种种,都是因常洛一身而来!”
前两礼受也就受了,这最后一礼申时行却是决不肯受,“殿下,老臣所尽不过是本分,若受殿下这一礼,老臣岂不愧死!”
“老大人,这一礼您是必受的,受了这一礼,常络还有事求老大人呢!”
第66章 四季
花开两生面,人心迥不同。五月榴花正盛,开得如火如荼。心情好的人看着赏心悦目,心情不好的人却觉得刺目碍眼,乾清宫内的万历皇帝明显就是后一种,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奏折,皇上的脸同宫外盛开的榴花一样灿烂如血。
罗大厷是个很合格的言官,一本折子写的辛辣无比,摆事实讲道理,痛斥申时行为官不正,两面三刀,上不足报天恩,下负百官之信任,其人阴险,其心当诛!
“陈词滥调,鬼域之心,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排除异已,估名钓誉之流!”万历冷冷哼了一声,伸手将折子狠狠的丢到了地上。
一个罗大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好多个罗大厷……仿佛是约好了一样,吏部给事中钟羽正、候先春,中书黄正宾等人俱有本章,无一例外将枪口一致对准了申时行。
和大臣言官斗了半辈子的万历深知,这只是个刚开始。如果搞得不好,紧接着再来可不就是这几个,想到铺天盖地喷来的唾沫星子。万历头大如斗,身心俱疲的瘫倒在龙椅上,生平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已为了打倒搞臭张居正,解放言官这个做法是真的正确的么?
黄锦悄悄将掷了一地的折子收了起来,一脸忧色的看着正按着额头,无限烦恼的皇上。
“陛下,您看……”
“看什么看,这个罗大厷朕决不能放过他,如果不是他将这事捅出来,何至如此!”说完这句后,忽然又暴怒起来,“内阁那些家伙全都是吃干饭的么,这种密奏怎么会发到礼部去,好好给朕查下,这事只怕有人存心使坏!”
黄锦口中连连称是,心里却在暗暗埋怨:明知这是密奏,万岁爷您当咱家这个秉笔太监是死的不成?交给咱家来办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怨张怨李的,顶什么用啊……
腹诽就是腹诽,面上却不敢带半分来,皇上的脾气他太清楚了,错是别人的,对是自已的,总之这辈子他老人家决计是不会承认有错的那一天就对了。
“罗大厷免职,让他有多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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