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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一户地分过去了,轮到江水山的名下,应领物品是一件毛线背心。
当水山母亲被淑娴扶着走上来时,一位女人说:“嗳呀,孙老师,该是念错了吧,水山兄弟怎么分得这末少?人家是烈属,荣誉军人,又穷苦……”
春玲答道:“没错,是水山哥不要。”
“要件背心给水山挡挡寒就行啦,别的俺不用。”水山母亲补充道。
正在此时,江水山走来了,抢上说:“妈!我不是和你说过,咱什么也用不着吗?”
水山母亲伸出的手又缩回来,刚要说:“是你淑娴妹叫我要的。”但一听淑娴叫了声“亲妈”,向她瞥一眼,就咽回去,改口道:“我见你身子不好,怕你受冷,又想要……”
“妈,我不冷,有衣裳穿嘛。”水山执拗地说。水山母亲又要分辩,只听淑娴接口道:“亲妈,俺哥不愿意就别惹他生气啦,咱们回去吧!”
孙俊英招呼道:“先别走。淑娴,你们家也有份呀!”
淑娴回头说:“俺大爷说来,俺们一根针也不领。”“真是老顽固!”孙俊英忿忿地说,转对春玲:“你说气不气人,春玲!他为什么不要东西?嫌少?”
“我怎么知道?”春玲有些不快地白她一眼。
“咦,老东山不是你公公吗?”孙俊英带着开心的微笑,“你和他儿子儒春……”
“妇救会长!”春玲那粉嫩的脸蛋红到耳根,“请你不要说这些好不好?”
淑娴有意味地瞥孙若西一眼,凑趣地说:“封建婚姻不算数,俺家儒春落后,人家春玲……”她突然住口,因发现春玲生气的眼神,知道失言,领水山母亲走了。
春玲没说什么,埋头去拿东西。
孙若西在一旁看着有些得意,接着变得愤怒地说:“谁不知道我姨父老东山是顶顽固的老封建!哼,我那表弟也是一个庙里的和尚,死落后……”
“孙老师,你快往下念名单吧!”春玲吃不住了,岔开孙若西的话。春玲的心里很烦躁,可也顾不及去想这件事,只顾忙去了。
那江任保早等急了,一遍遍地问怎么还不到他名下。他一吃过饭就叫老婆拿着口袋去扛粮食,自己带着那条他媳妇曾装着他从地里挑回家的破麻袋来领物资。看样子真准备大发其财哩。任保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想寻找空子拿点不被人上眼的东西。忽然,他发现桌面的那叠衣服上有个小圆镜,镶着粉红胶边,镜面上有喜鹊登梅的花纹。任保心想,谁过喜事卖给他,半斤酒钱是有了。趁春玲他们在说话,他随手拿过镜子,刚要向腰里塞,忽听有人叫道:“江任保!你拿的什么?”
任保心一沉,见是玉珊姑娘喊的,暗里骂道:“混丫头!”嘴一咧,笑嘻嘻地说:“俏闺女,不单嘴尖,眼睛也有刺呀!我想耍个戏法,你也瞅见了。”他转为自负的神气:“我要想拿小镜子用用,还怕什么人?这是咱们贫雇农的果实!斗争蒋殿人那大地主,我打头一炮,指导员都表扬我有能耐。”“别不知羞卖多少钱一斤啦!”尖嘴闺女挖苦他。“我是无产阶级分子,拿自己的东西,羞什么?”任保大言不惭地拍拍胸脯道。
春玲严肃地说:“东西不能随便拿。”
任保涎着脸皮笑道:“好妹子,权且为我有功,你当青妇队长的格外赏了我吧!”
“我说了不能算。”春玲很着急,真想把镜子抢过来。原来,在分配果实前,干部们曾征询了一些重点户的意见,问他们需要什么。其中曹冷元只要两件东西:一件是他在蒋殿人家当长工用过的那条扁担;一件就是要个小镜子,他要给儿媳妇用。为此,春玲怕打坏了,才把镜子特意放在桌子上。“任保,你要镜子干么用?”有位男人问道。
“给我老婆照脸呀!”任保得意地摇着镜子。
那人道:“你们还用照镜子?”
“我们就不该翻翻身,享享福?”
“你夫妻俩都有镜子。”
“谁说的?我的在哪?”
“你是你老婆的镜子,你老婆是你的镜子。你们俩对着看看,脸是一个谱,这不是永远打不碎的镜子吗?”人们一想任保和他媳妇的麻脸,响起放鞭炮般的大笑。任保却面不改色,回骂道:“你他妈的混蛋!你老婆样儿俊,脸可没我媳妇的腚片白。”
“那你们两个该把头装裤裆里,不见日头也就白啦!”“真不象话,说些什么!”女人们提抗议了。
任保还是回骂道:“操你妈,爹和你拼了!”
“打架可得往院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