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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思所想,都是有了弟弟之后的日子。在这太平的世道之中,我家的生活正如天下的无数人家一样,并不算安逸,但很是平静。
平静的破裂源于那时的肃王。他趁京中空虚,领叛军夺下了皇宫,对留京的忠正臣子进行了极凶残的清理,再联合京畿附近的驻军,一举掌控了京城,自立为帝,与皇上遥相对峙。
肃王是先帝的赵贵妃所出,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先帝还在时,听说就有过改立太子的风波,不过朝中多数大臣认为太子德才均胜于肃王,坚持拥立太子,让这件事终究不了了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皇上已继位将近五年的时候,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大战一触即发,我的家乡在长江边上的颍州,届时难免要成为两军相争之地,所以镇上的人大多收拾东西、变卖家产,或是远投亲戚,或是往别处逃命。母亲现在的样子是显然不能远行的,很快,我们就成了镇上唯一一户还没有逃走的人家。家中多备了些米粮,应该足够支撑到弟弟出世,让母亲歇息几天再离开。我父亲有位兄弟在永兴军路的鄜州做官,我们想逃到那里去。
意料之外的是,在镇中已没有了旁人的几天之后,深夜时分,家中忽然来了一群客人。
我们以为是军中的人,心中害怕得很,明知若真是有祸,我们断然躲不过的,却总想多拖延片刻。那敲门声越来越急,我们的心也越跳越快,父亲和我趴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来的人不多,这才战战兢兢地把门打开了一道小缝。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个穿得很有些考究的女人,三十岁上下,看不清脸面。我记得她穿的考究,是因为她的裙子上映出灯笼的光,我看到了绣得很细致的芙蓉纹样。我那时便想,天底下该没有谁会穿着这样的衣裳杀人吧,心中胆怯也就少了几分。
她很礼貌地问我们,可否讨些吃食。父亲如实回答,只剩了些残羹冷炙。那女人犹疑片刻,道:“这位先生,我家夫人一路奔波至此,身子着实受不住了,我也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可否请尊夫人帮忙熬一碗米粥?”说着从鬓边拔下一支金色的花钿,道,“这个就当做是谢礼,可好?”
那花钿是梅花的形状,做得很是精巧,上面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作为梅花的花心。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首饰,难免动心,抬头恳求地看着父亲。父亲拿我没办法,遂道:“内子身体不便,让我这女儿去煮粥吧。贵客远道而来,不妨先去厅中歇息片刻。”那女人去一旁的马车边,与车中人说了几句话,扶下一位夫人来。
她也怀着身孕,行动间很有些吃力,每走一步都要仔细地看着脚下。借着灯笼的光,我看出她是缠了足的——唯有真正贵族家的女子才会缠足——想必也该有些来历。顺着她绛色的衣袖抬头看去,我朦胧地看到了她的脸,仅从这模糊的感知,就可说那真的是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女人,一双凤目微垂,鬓边有些落下的发丝,看得出是很有些疲惫了,却仍然不失端庄大方的风度。我一时竟失礼地看得呆了。
直到我忽然听到母亲的卧房中传来一声惊呼,父亲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朝屋中奔去。美丽而尊贵的夫人低头问我:“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如实回答了,她点了点头,向身旁的婢女姨姨道:“你去看看,应当能帮上些忙。”再对我问,“你扶我去坐一会儿,好不好?”她耳坠上的宝石珠子轻轻晃动,细碎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天上的星星。我抬手牵住了她的手,带她往正厅走去。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握住的不仅仅是她的手,还是开启未来所有悲喜的钥匙。
我只是,一步一步,浑然不觉地,踏入了先前从未想过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不会太长。会尽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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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二 伤逝
因为母亲的临盆,父亲和我全然忘记了熬粥的事情,在厨下慌忙地烧着热水。母亲痛苦的□□声从房中传出来,我听着着实害怕,眼泪全无知觉地流下来。产婆早已逃走了,此刻我们全部的希望,都要寄托在那位敲门的婢女姨姨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满手是血地跑出来,对我父亲说母亲胎位不正,弟弟是脚先出来。父亲的脸色变得惨白,当即跪下求她再想想办法,她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也只得听天由命了。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却也知道是母亲和弟弟有危险,慌忙也上前跪下,求她救救我的亲人。母亲的哭喊声又起,她转身踏入房中,父亲头也不回地又奔向厨房,我也随了他去,虽知希望渺茫,心中仍愿意相信,只要我们足够虔诚,判官就能放过母亲和弟弟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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