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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得劳烦胡十将,派人守着,莫让人进这间屋,更不能乱动尸体。”
“中毒?这贼鼠常日就爱偷吃,骂过多少回了,这回馋鼠吃着鼠药了。”胡十将一脸鄙弃。
颜圆陪着笑了笑,随后道别离开。他心头无比欢喜,原想赶紧回去,但好胜心涌起,忍不住又走到梢二娘茶铺后面。围着的人都散了,只剩两个铺兵和梢二娘还在那里逗笑、说荤话。两具尸体边插了根木棍,棍上挂着盏灯笼。颜圆向两个铺兵打了声招呼,而后走到曹厨子尸体旁,俯身抓起那只胖手掌,借着灯光看了看,掌心果然有一道细深痕。两个铺兵问他,他只笑了笑,道了声辛苦,便往回赶去。一路虽然幽黑,心头却像亮了一轮大日头。
进了东水门,旁边的孙羊店仍旧灯烛荧煌。他实在忍不住,见店前无人,便走到一盏灯笼下,急忙从怀里取出刚才偷到的那张纸,在灯光下展开一看,果然是张钱契,而且盖了官印,是过了税的红契。下头有雷安的画押,再看钱数,他几乎惊叫出来,竟然是两千六百贯!
他觉着自己心底像是开出了两千六百朵金灿灿的花,身子简直要离地飘起来,不由得连喘了几口气。可刚要小心收起那张钱契时,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忙仔细一瞧,果然不对,官印是假的,是人描画出来的。
他像猛遭了一千斤重锤,满心欢喜被砸得粉碎。丧气至极,抬手就要撕碎这张假契书,刚撕开一道口子,忙又醒过来,顿时停住手,仍揣进怀里,气冲冲往城里快步赶去,一路急行,来到香油巷铜锣巷。巷子里人家的狗又相继叫起来,他却如同未闻,径直走到雷家院门前,一摸,没锁,从里面闩着。门缝里透出些灯光。
他抬手用力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子苍老应声,随后门开了,月影下,依稀看着像栾老拐,他惊了一下,再一看,真是栾老拐。栾老拐见到颜圆,也一愣。
“雷珠娘呢?”
“在里头。”
颜圆气冲冲走进院里,栾老拐忙闩上门,一颠一颠追了上来。颜圆走到正屋,中间方桌上点着盏油灯,一个年轻妇人站在桌边,雷珠娘。她眼里略有些惊异和怯意,不过身子挺直,比常日要镇定许多。栾老拐跛着脚,从颜圆身边挤进门,来回望着两人,神色不像常日那么油赖,有些紧张。
雷珠娘坐了下来,定定望着颜圆,并不说话。这两年,颜圆见她,始终都是在店里站立走动,从没见她坐过,双眼也总是躲着人。然而此刻,桌上的灯影照亮她的侧脸,她原本生得微胖,浅黄灯晕中,丰腴端静,竟有些似佛寺壁画上的女菩萨。
颜圆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但随即冷起脸问:“是你唆使付九杀了你哥哥,而后又激怒曹厨子杀了王哈儿,付九又杀了曹厨子。最后,你把喂了毒的乳糕送给付九,毒死他灭口?”
“没有。”
“没有?”
“我没杀人,也没让谁去替我杀人,他们都是自杀。”
“自杀?”
“我跟丈夫说答应离婚,他若是说一句舍不得我,我就是做奴做婢,也愿意伺候他到死,可他没说一个字,取出了早就写好的休书;我跟我哥哥说,我没地方去,他若是说一句回家来,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亲人,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王哈儿说要娶我,我问他,若没我爹那些钱,你还愿不愿娶我?他若是痛痛快快说一句愿意,我就是为他死,也情愿……”
“他们对你不好,你就杀了他们?”
“我说了,我没杀他们,他们是自杀。我哥哥若没有独占家产的心,答应把我嫁给付九,后来也没反悔,付九就不会杀他;王哈儿若没有戏耍我,也没偷那钱契,曹厨子也不会杀他;曹厨子若没有从王哈儿身上又夺走钱契,付九也不会杀他。”
“这个?”颜圆从怀里取出那张假钱契。
栾老拐正一来一往扭着头听着,见到那张钱契,老凹眼里顿时闪出精光。
“这是讨命符,你得了它,也得小心了。”珠娘忽然笑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神色也哀伤起来,“从头到尾,我只做了这一件事。那天我爹来看我,他说他要走趟远路,恐怕再不会来了。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看那神色,他要去的怕不是什么好去处。我跟他说,婆婆和丈夫要休我,他像是没听见。我又说了一遍,他仍没听见。我又哭着说第三遍,他端起酒杯,管自喝他的酒,吭一声都没有。从小就是这样,我疼我哭,他们总看不见、听不见。我哥哥只要出点声,他们立即像是救火一般,百哄千爱。从小我就想,你们既不疼我,生下我做什么?就算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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