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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底细,才确定了他就是当年的小淮王。
倒真不知是我们江沈两家欠了他的,还是他欠了我们的。
云绣那句话说得对:谁欠了谁的,谁还给谁,又岂是那么简单就算得清的呢?
蓝医正在岛上住下,三个月后,江文略睁开了双眼,等大半年后蓝医正离岛时,他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他的精神状况一直很差,在问过我江家各人的结果之后,他将自己关在小木屋中,闭门不出。
直到今年,他才慢慢地有了点笑容,也多了些话语,还逐渐地习惯了用左手穿衣夹菜,握笔练字。
但武功一途,他却是真正放下了,再也没有见他动过刀剑。
我在耐心地等待,等着他完完全全放下的那一天。
“海青。”他柔声唤我。
上岛之后,我便改了名字,毕竟不可能终生都不离岛,若不早点改名,让众人叫惯我的新名字,万一上中原时叫出原来的名字,只怕会引起祸端。
我取原来名字中的“青”,再加了现在天天可以看见的“海”,改名沈海青。
我也让众人不要再叫早早的小名,正式为他取名江晏,都唤他一声“晏儿”。
两年过去,早早长得很快,也早忘记了他曾经被人称为“早早”,最初的半年,他还会嚷着要回去见六叔,一年后,这个称呼,他也逐渐淡忘了。
最初的半年,他很害怕床上躺着的那个脸上有长长的疤痕、还断了右手的人。可当江文略醒来后,似有父子天性,早早竟然很愿意和他亲近,也不用我下严令,便唤了他一声“爹”。
“文略。”我温柔地望着他。
“海青,有件事,你没有告诉过我。不过,当年你若是告诉了我,我们可能也不会有今天,还能在这海岛自由自在地生活。我也是看了爷爷的手札后,才知道的。”
“是。”我坦然答道:“当年那四车黄金,藏起来的地点是一处山洞。可当你爷爷熬过酷刑,再去取时,已只剩三车,而山洞靠近山崖的地方,已经崩塌。”
他点点头,叹道:“反正已经没了一车,爷爷索性心一横,只将两车黄金交给了卫王,私自吞了一车黄金。正因为有了这车黄金,我们江家才逐渐发展壮大,也渐渐地有了野心……开始不安分。”
我替他拉直了身上的衣服,继续说道:“可江老太爷终究起了疑心,怀疑是我爷爷和其他十几名官兵吞了那一车黄金,又怕他们会去告密,可那时案子的风声未过,如果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或杀了灭口,反而引人生疑。”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于是,我爷爷便极力拉拢他们,并在沈老太爷退伍时,为你我订下亲事。若是沈老太爷不敢将你嫁来江家,就证明他心中有鬼。那时,我爷爷便会命人将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抓来,拷问那车黄金究竟在何处。”
我叹了声,“其实,爷爷当初乘山崖崩塌,将那一车黄金推到山崖下,让黄金被巨石压住,存的是为淮王洗冤之心。可卫王暗中经营多年,一举发难,安帝震怒,朝中竟无人敢为淮王喊冤,他就此失去了太子之位。爷爷一介小兵,又怎敢贸然出头?万一被人反诬他就是受淮王指使,还会平白丢了性命。等了几年,哀帝登基,他也渐渐冷了此心。他知道江老太爷要和我们沈家订亲的真实用意,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如约嫁到江家,千万不能让江家之人起一丝疑心,以免祸及当年参与此事的同袍。我却不知,你爷爷死得突然,你们江家竟无一人听说过此事。”
“幸好没人知道此事。”他缓缓说道。
我微笑着点头,“是,幸好没人知道此事。”
“也幸好,你如约到了永嘉。”
他慢慢地伸出右臂,断腕处仍是那般狰狞。我心中一酸,面上却仍保持着微笑,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踩住了你的鞋子,你快要哭出来了,却还骂我臭小子。”
我眼窝一热,轻声道:“那这辈子,是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了我的呢?”
他一笑,虽然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我却觉他此刻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清俊。
“不管我们谁欠谁的,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我在心中轻轻地补了一句。
生生世世。
——完——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
贞兴十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