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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我猜测,汗阿玛一生最为宠爱看重的,应当还是我额娘乌雅氏。
也就是太后。
额娘十五岁伴驾时,汗阿玛已经快到三十岁,对额娘的恩宠毕生从未停歇,虽没有盛宠、专宠,但该得的,额娘从来没少过。额娘生了三子三女,我是除太子外唯一得汗阿玛亲自抚育过的,胤祚就不说了,从名字就可以看出盛宠无二,便是胤祯,汗阿玛也是爱之甚厚。女儿里唯一成人的温宪公主,汗阿玛最是喜爱,甚至都未让她联姻蒙古,而是嫁给了佟氏舜安颜,归于舅家。
心中竟升起一丝欣羡之意。
或许,这便是帝王的爱,给予人希望和安全,不动声色却无缺无漏。
太后叫我:“胤禛!”。
我才恍悟过来,方才走神了。我问:“您说什么?”。
她打量了我许久,淡声说:“你的泰陵,修得怎么样了?”。
圣人并不讳言生死,我也没有生气:“已开始动工了。”。
“是么。”太后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就不必费心给我留地方了,我还是随葬先帝的景陵……”。
我吃了一惊:“这,额娘为何忽然说起此事?”额娘和汗阿玛感情一向很好,汗阿玛刚死时,她数次说要为先帝陪葬,但后来我总以为她想通了,愿意在死后和我一起——毕竟先帝陵墓中埋了好几位皇后,总归尴尬。
她漠然地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才想通,你为何要把陵墓修得离你汗阿玛那么远……杀了他这么多儿子,死后只怕无颜相见了罢?”。
“我身为太后,不能左右你一分一毫,也无力保护宗室,还不如早些下去给先帝请罪。”
缓缓走出殿门,抬首看去,天是一望无际的蓝。流云变换极快,看着如歌如梦。
我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太后所言,极为诛心。
知子莫如母,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我心底最大的恐惧。
杀了允禩、允禟,我日后怎么去见先帝?。
还有,在圈禁中疯狂死去的允眩��诮�乐芯��廊サ脑实i。
这是先帝最爱的儿子。
我想起汗阿玛驾崩前,曾经隐约向我提起过废太子胤礽之事……他也知道,我恢复胤礽的荣华爵位已不可能,但他仍期盼着,我能在继位后昭显恩德,把胤礽从圈禁之地放出来,给予他自由。
我含糊地答应了。
我当时不敢驳回汗阿玛的任何意思。他在我,不,在他的每一个儿子心中,都如同天神一般。
哪怕他老了、病了、衰弱了。
我依旧记得他那近乎天真的期盼。明明死前希望再见到胤礽一面,却为了避免我的多心,避免对胤礽的未来造成不好的影响,压下了这样的渴望。
慈父之心拳拳。
想起方才太后看我时冰冷的眼,不禁苦笑起来——父母之恩,就此断绝了么?
隆科多一案已开始审理了,早在雍正二年时我便说,再放纵他和年羹尧,只怕二人下场不堪。如今此言果真应验。
我曾经叫他舅舅,我们曾经视彼此为友。
朋友之义,离断绝之日又相距多远呢?。
远远地看到,阿莼一脸紧张,手里拿着绢帕、水盆等物向慈宁宫中走去。
我于子女之爱上,也很是寡薄。弘时已死,弘历和弘昼对我多是怕的,不算太亲近。因阿莼大胆聪慧的缘故,我在这小女孩身上,竟投注了许多心血。
我当然不会把她嫁给允禵做侧妃,感情断裂的痕迹在我的生命中触目惊心,我早已吸取教训,不会再轻忽对待任何一个我喜爱的人了。
或许……我会娶她,就像汗阿玛对待额娘一样,照顾她很久。
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我失笑地想起来,以前我还想过把她赐给弘历。虽然弘历着实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我方才的念头也无稽得很。
在《妙色王求法偈》中有这样的句子:。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此佛偈大有深意,我考校明莼时,曾以此偈作引子,令她释意,并再作一偈。
当时她苦着脸,满脸绝望地看着我。
我觉得好笑,还是忍住了,严厉地问她:“四书五经你说死板,唐诗宋词你说虚幻,佛经道理又不肯好好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