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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夫人牙齿不好,却又爱磕瓜籽,许七便亲自操刀,将剥好的瓜籽攒够一小碟,便尽数推到老夫人手边。
听许侯爷这么说,也只平静的抬脸看了看他,又自垂下头去,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许七心底觉得许夫人离开许府,去佚梅庵待一段时间挺好的,可许侯发话,他也不能明着忤逆许侯爷说“不去”。他心中诧异,许侯爷对自己从没甩过好脸色,今天已经是十二分难得,如此“和颜悦色”,语气虽然仍旧强硬,可许七无法忽视他口气中的求乞成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七只在心底不屑。一个男人,再怎么英雄,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能诚心以待,不能忠贞不渝,不能白首偕老,都是畜牲。尽管那是他亲爹,他照样不理不睬。
许老侯爷不满意,瞥了一眼许怀凤道:“那是你媳妇,想媳妇了自己去接,你为难七郎做什么?”
在座诸人都觉得许老侯爷这句话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将所有人都雷得外焦里嫩的。许侯爷自己更甚,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咽,咽不下去,喷,教养使然,他实在做不出来这么丢脸的事,因此呛的一张古铜色的老脸通红,用手虚握了拳头拢在嘴边,咳了半晌才把这口茶吞下去,无力的辩解道:“儿子哪是为难七郎……”
重点是,他根本不是想媳妇了好吧?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耳朵怎么听的,脑子怎么想的,竟把他的意思歪曲的这么离谱?
许老侯爷从鼻子里冷哼了几声,尽示他的不屑。
许七见有人替他出头,乐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仍然不急不慌的剥着他的瓜籽,作壁上观。
许老夫人神色不明的道:“你媳妇这么多年,在府里任劳任怨的操持主馈,从不曾有过一时半刻的懈怠,如今五郎媳妇都能独当一面了,她想歇歇也是人之常情,这才去了几天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她叫回来,没的让外人说咱们家苛待你媳妇。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等她回来再说,若当真要紧……”她一双平素最为温和的眼睛也不禁带上了一层失望的灰色:“就像你爹说的,别为难七郎,他一个晚辈,只有孝顺的份,难道还能强逼着你媳妇回家?你要去就自己走一趟。”
老两口都这么坚持,许侯爷被噎的哑口无言,坐实了他是“想媳妇了,却又拉不下面子亲自去接”的名声。
他的郁闷可想而知。
穆氏心中却神思电转,早就想了好几个来回。许老侯爷似乎不像知情的模样,否则以他那暴脾气,怎么可能还在这安安生生的坐着,早拿鞭子抽的侯爷满地找牙了。老夫人显然是知情的,可姜是老的辣,她竟然也和世子一样,选择了装聋作哑,这是要让侯爷自己解决啊。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许侯爷到底还是揪住了许七,仍旧是板着脸道:“你娘最疼你了,好说也去了佚梅庵这么些日子,你总不能偷懒怠惰,总得隔三岔五去瞧上一遭,顺便送些东西,也算是尽尽孝心……”
这还像句人话,起码这话听起来顺耳的多。
许七便凝神应道:“是。”
多一个字都不再有。
许侯爷颓然的望着他,一肚子怨气、憋气、愤怒,忽然间都消失了。父子形同陌路,他这个做爹的很荣光吗?不管许夫人当年做了什么,许七是无辜的。
要真细究起来,当年种种不过是他的猜想,毕竟毫无证据,甚至可以说许夫人什么都没做过。若当真是她做的,做的如此干净,他查了个底掉也没能查出确凿证据来,也算许夫人本事。
珠娘自从有了身孕,几乎一直跟着老夫人,从贴身人手、到吃穿用度,全是老夫人亲自打理,许夫人避嫌避的再干净不过了。
可珠娘终究是产后出血过多而亡,他所给许夫人定下的罪名也不过缘于珠娘临终前的那句含糊不清的半句“珠娘死不瞑目……”
他和许夫人怎么离心怎么疏离,那是夫妻间的事,有因有果,也算无可厚非,可对于许七,终究是他亏欠了这个儿子。
许七痴傻多年,他对这个儿子是嫌恶的,甚至屈辱,许家子嗣不丰,是他一辈子的怨念。可许七忽然之间就醒了,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可另一方面未尝不觉得自己有过失。
否则老侯爷何以二话不说就拿鞭子抽自己?
还不是因为他偏宠,才致使有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不是不知道,珠娘一直想取许夫人代之做侯夫人,他也不是不清楚五郎虽然早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