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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房间住的辻井雪人发牢骚说,热得无法工作了,到我母亲那儿诉苦说:“一开窗,孩子的声音就吵得厉害,想装空调,借我一点钱好吗?”但对这要求母亲似乎拒绝了。
绿影庄的房客除了辻井以外还有两人。
一人是住在'1-C'的叫仓谷诚的26岁的青年,Kxx大学的研究生。到我这儿来打过一次招呼,但我不怎么觉得他是个研究学问的人。小个儿,话语很多,说起话来挺爽朗的。正在攻读理学部的博士课程,好像以动物学为专业。
另一人是'1-D'的叫木津川伸造的男子,职业为按摩师,从傍晚到夜里出去工作。盲人,戴一副漆黑的墨镜,总是拿一根白色的拐杖。年龄已经有50岁上下了吧。听说几年前夫人去世了,从那以后一直一个人生活。
公寓的房间还有三间空着,几个想居住的人来看过房间,但结果都没有谈妥,好像其原因是近邻传的这样一个谣传:半年前‘偶人馆’的前主人发了疯,结果在院子里上吊死了。
母亲好像从中介人那里听到了这些话,从此便不再登招募房客的广告了。
我很少外出。早晨时常出去散步,傍晚去常去的咖啡馆,除此以外大致在家。关于哪间屋子用做自己的画室,很是拿不定主意。
正房的日本式房间不合适。也考虑过使用洋房的空房间,但我想与公寓的房客照面的机会会由此而增加,结果不得不选了那间堆房。
最初的确不怎么舒适。一呆在那屋子里,无意之中,思绪就被拉到死去的父亲和母亲实和子的事情上。企图“复活”实和子——对于我这样想像的父亲的“作品”,抵触感要比共鸣强得多,说来扁平脸的人体模型本身还是让人毛骨惊然。
虽说如此,也不能处理“她们”,因为父亲留下了遗言,说:包括摆设在正门口和走廊上在内的留在这个家的全部偶人要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不准动它们一下。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抵触感也渐渐淡薄了。
倒不是说我习惯了这些没有脸的偶人。无论是倾注在这些偶人里面的父亲的情感,还是他对我的(恐怕是憎恶的)感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对我的现在没有任何约束力。
最近我总算这样想通了。
眼下我挺是喜欢这间画室。这里安静,这比什么都好。一天之中在这里过的时间好像渐渐多了起来,尽管母亲很担心,说我一呆在那里就不出来了。
在那里,有时随心所欲地画画,有时读读书,有时也听听唱片。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的时间也比较多。
2
8月16日,星期天。
傍晚5时许,我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家。去的地方是一家叫“来梦”的咖啡馆。
这店位于沿南北走向的白川大街稍稍下去的西侧。所谓“下去”,在京都这座城市中是“往南去”的意思,我想可能是主要道路像棋盘的格一样的这座城市独特的叫法吧,至少我除此之外不知道还有这种例子。
傍晚的这个时刻在来梦喝咖啡,最近两周成了每日的课程似的。
这是一家进十几个人就客满的小店。窗面向马路,而且只有一扇。过于苦的咖啡味道、不太喧闹的调和气氛的音乐、沉默寡言的老板和寥寥无几的顾客……虽是一个毫无长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被当今的流行撇下似的寒酸的咖啡馆,但它那感觉有点干燥的昏暗很合我的胃口。
“欢迎光临。”
鼻子下蓄着胡子的中年老板从柜台里面小声地招呼道。顾客只有一个坐在里头角落里的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漫画杂志。
要了一份咖啡后,我就坐到了窗边的座位上。
天气不怎么好。半阴的天空下,城市开始荡漾出黄昏的气息。纤细而看上去十分脆弱的我的上半身与隔着玻璃看到的风景重叠在一起,淡淡地浮在窗外。
我一面眺望着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人们的身影,一面抽掉了一支烟,刚好在这时,我要的咖啡端了上来。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天气还能勉强维持吧?”老板一面将杯子放到桌上,一面难得地搭话说。
“啊?”
“这天气真讨厌,今天是送神火嘛。”
“啊,是‘大’字形簧火【注】吗?”那么说来,今天早上母亲也说了:去今出川路,就能看到近处的大字形山,一起去看看吧。
“送神火还是很宏伟的。每年都去看,那可宏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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