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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幼。如此,庶民可举家齐上工地,放开肚皮吃饭,岂非大大好事?其次,河渠出工又算作了每年必须应征的徭役期限。而历来的老规矩是:民众得益的治水工程,从来不算在官定徭役之列。其三,这次河渠工程正在秋冬两季,大体上不误农时,民众心里也没有牵挂。更有一层,秦国历来将农事之功与战功等同,庶民劳作出色者还能争得个农爵,何乐而不为!如此等等,民力大上河渠,简直是好处多多。这还只是未来不受河渠益处的“义工县”的民众想法,若说受益县的民众,更是感奋有加,不知该如何对官府感恩戴德了。
唯其如此,秦国腹地的河渠潮骤然爆发。连职司征发民力的李斯也没有想到,原本谋划的主要征发区,只在泾水河渠受益的渭北各县,对关中其余各县只是斟酌征发义工,能来多少算多少。不想王书一发,整个秦川欢声雷动,县县争相大送民工,一营一营不亦乐乎。旬日之间,渭北塬坡便密匝匝扎下了一千多个营盘,一营一千人,整整一百多万!如此犹未断流,东西两端十几个县的民工,还在潮水般地涌来。不到一个月,整整一千六百多座民工营盘黑压压摆开,东西四百多里、南北横宽几十里的渭北塬坡,整个变成了汪洋人海。
面对汹汹人流,李斯原本要裁汰老弱,只留下精壮劳力。可郑国一句话,却使他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不得不作罢。郑国板着黑脸说:“饥馑年景,你教那些老弱妇幼回去吃甚?年青精壮都走了,老弱妇幼进山采猎走不动,还不得活活饿死?老夫看,只要河渠不出事,多几个闲人吃饭,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是了。”依着李斯对秦法的熟悉,深知郑国这种怜悯之心是不允许的,既违“大仁不仁”之精义,又偏离秦法事功之宗旨,自己只要提出反对,秦王一定是会支持自己的。可是,郑国说出的,却是一个谁也无法回避的严峻事实:如果因此而引起民众骚乱,岂非一切都是白说?反复思忖,李斯只有苦笑着点头了。如此一来,老百姓便看作了“泾水工地啥人都要,来者不拒”,对官府感激得涕泪唏嘘,处处一片震天动地的万岁之声。
也是秦国百年积累雄厚,仅仅是关中六座大仓打开,各色粮食便有百万斛之多。无疑,如此巨额支撑河渠工程绰绰有余。向河渠运送“军粮”的大任,秦王交给了老国尉蒙武。蒙武调集了留守蓝田大营的三万步军,组成了专门的辎重营,征发关中各县牛车马车六万余辆,昼夜川流不息地向渭北输送粮草。
至此,泾水瓠口骤然成了天下瞩目之地。
李斯与郑国,也骤然感到了无可名状的强大压力。
李斯的压力,在于对全局处境的洞察。秦国腹地的全部民力压上泾水,意味着秦国没有了任何回旋余地,只许成不许败。河渠不成,则举国瘫痪。当此之时,山东六国一旦联兵攻秦,秦国连辎重民力都难以支应。这是最大的危险。为了防止这个最大的危险,年青的秦王已经兼程赶赴河东大军,与一班大将们商议去了。第二个危险,便是工地本身。目下民心固然可贵,然则,如此庞大的人力紧密聚集在连绵工地,任何事端都有可能被无端放大。县域偏见、部族偏见、家族偏见、里亭村落偏见以及各种仇恨恩怨,难免不借机生发。但有骚乱械斗或意外事件,纵然可依严明的秦法妥善处置,可只要延误了河渠工期,便是任谁也无法承担的罪责。郑国虽是河渠令,可秦王显然将掌控全局的重担压在了李斯肩上。事实上,要郑国处置这些与军政相关的全局事项,实在也非其所长,只能自己加倍小心了。好在李斯极富理事之能,看准了此等局面只有防患于未然,便带着一个精干的吏员班子日日巡视民工营地,事无大小一律当下解决,绝不累积火星。如此几个月下来,李斯便成了一个黝黑精瘦的人干。
郑国的压力,却在于河渠工程本身。
作为天下著名水工,郑国面临两大难题:第一是如何铺排庞大劳力,使引水瓠口与四百多里干渠同时完工。第二,是如何最快攻克瓠口这个瓶颈峡谷。就实说,年青秦王亘古未闻的决断,确实激励了郑国,万千秦人对治水的热切,也深深震撼了郑国。治水一生,郑国从来没有梦想过有朝一日能率领一百六十余万之众叱咤天下治水风云。亘古以来,除了大禹治水,哪一代哪一国能有如此之大的气魄?只有秦国!只有这个秦王嬴政!面对如此国家如此君王,郑国实实在在地觉得,不做出治水史上的壮举,自己这个老水工便要无地自容了。
还在民力开始征发的时候,郑国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谋划:若能在今年秋冬与来年春夏开通泾水河渠,赶在明年种麦之前放水解旱,方无愧于秦国,无愧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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