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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自己没有一点的了解,你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你是失忆者,你是失忆症患者。说得一点没错,至少这个瞬间,我是彻底的失忆者。
我把身体往后仰,胳膊枕在头下面,侧躺着。蝉的叫声一点都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我自暴自弃地,像扔掉被汗浸湿的武器的败兵似的,把自己完全交给了这些声音。结果情况有所转变,这个声音从我的体内传出来了。把我的身体当做振动板,把内心当做共鸣筒,从我这里发出猛烈的叫声。如此看来,刚才所说的蝉的声音扰乱了我,是我对自己所说的话。我就是一只蝉。
空箱子,没有过去的生命,以前我多么梦想着这样的生活,现在我终于得到了这样的生活。难道蝉就没有过去吗?即使蜕掉了躯壳,作为躯壳存在不也是蝉的一部分吗?我把像蝉的躯壳似的自己的身体立起来,慢慢地起了身,装在箱子里的灵魂,我的灵魂,你为何非要被关在虚弱的身体里?失去记忆的灵魂啊,你不正是我的另一个躯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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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中篇小说)(13)
打开箱子时,蝉的叫声倾泻出来了。梦的世界向清醒着的现实打开,可能是因为在梦中的缘故,使尽浑身解数,思想不能集中,什么都不能完整地想出来。我决定把思想当做一把长矛。可是,无论我把长矛磨得多么尖锐,当想扎向某个东西时,每次都觉得光秃秃的尖碰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吸取了我的力气,形式上照例还给我软绵绵的反作用力,使我非常绝望。结果我软弱无力地回到了软弱无力的自身之中。回到自身的梦中我格外感到不快,我无法正视自己,我想把自己从自身上割开,我现在只能把过去的自己称为“他”。我讨厌用自己来认识的自己。有个没有陶醉在生命里的人,那就是我。我无法让自己陶醉,对于我来说撒旦的快乐与善神的痛苦是一致的。
我变成蝉,也是因为如此。现在我才得以空出自己。作为蝉的我,在充满蝉鸣的生命里感受着陶醉感,只是当其他的蝉移动的细节被扩大,而近距离相处时,却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它们三角形的独眼,有着斑纹的胸部,又粗又硬的翅膀,快速地振动着的腹部的肌肉仍让我感到不适。但这就是我自己的模样,其实我自己也被矿物鳞片似的东西层层缠绕着。曾有过人类肌肤的我,认为角质细胞是矿物质。我像石块似的僵在那里。
12
时间过了颇久,在我从睡梦中醒来时也无法立刻离开河边,可能与老太婆突如其来的相遇使我意气消沉,但更有可能是由挥之不去的不安造成的,觉得就这样离开的话,会失去中心而一直徘徊在陌生的地方。我陷进自己也难以形容的迫切感里,却继续慢悠悠地到处乱逛消磨着时间。
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旅馆前面废弃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像巨大的昆虫的遗骸似的瘫软地趴在地面上。可能的话,我想走进去看一看,但入口连同窗子都被反锁着,想通过玻璃窗往里看,但没想到里面有黑色的幕布,这也不能如愿以偿。
我数着每个角落像昆虫腿似的突出来的雨水槽筒,绕着这个建筑物转了一圈。建筑物后面有通向地下的台阶,走下去打开地下室的门,黑暗中潮湿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在那个地方我正确地理解了巨大的昆虫系的生活状态。放着杂七杂八的水泥地上,一汪黑色的水已经腐臭了。我悄悄地往后移动了脚步,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继续停留的话,就会被吸入黑暗之中,再也挣脱不出来了。
我又回到了地上,变得更加强烈的光线刺痛了我的双眼。这时从河边传来了人们吵闹的声音,我向声音的方向走去。走过松树林,看到了两辆观光旅游大巴,而且前面有很多的人聚在河岸边。其中一些人挽起裤子走进了浅水里。从他们翻着水中的石头找什么东西的动作来看,可能正在抓什么田螺啦,淡水螺啦,甚至蜗牛等等各种叫法不一的水生动物。
我估计河上游不远处有一个水坝。如果水坝是水的检查站,那么水坝对鱼儿来说又是什么呢?在我流淌的记忆中,贯通着我在逝去的岁月中处处都设有水坝。也说不定我就是那个水坝,我正在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着这世上危险而又致命的水流。
我聆听着游客的扰乱声,渐渐感到疲惫无力。这个河边分明是我这次不安旅程的出发点,却似乎再也没有我要寻找确认记忆的东西,那么没有必要继续在此逗留。终于,抓田螺的人们开始拥到我这里来了,大集体的他们有条不紊地移动着,又像巨大的怪物慢慢解体似的,向着周围散去。
在他们之中,有一对深情的母子的形象映入我的眼帘。三十五六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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