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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眼前大片的土地已经易主后,移民们虽愤愤不平却不敢去惹那些鸠占鹊巢的主,他们的单位都是“国有”性质的,人也是国家干部,“民不与官斗”的恒古真理压抑了移民们的满腔怒气。虽不敢招惹“国有农场”,但移民们也不肯离去,他们像那条发现了黔驴的老虎,在农场周围虎视眈眈,准备相机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拆的老房子框架还在,用床单破布或茅草往上一遮便算安家了。那些没有老房子框架可利用的,就拣些砖头在老房子的地基上搭个庵棚,或者找些树条高粱杆把四周一拦就蓝天当房地当床——回了家,又是春暖花开时节,即使是睡在露天里也比住在宁夏那被风沙扑打的土墙房子里心情舒坦。
住的问题解决了,口粮有政府供应着,移民们打算就这样安营扎寨了。可没过多久,公社的、县里的干部们又找到了废墟里,像当年动员大家“一人迁,万人安”时那样动员大家,“上山去,上塬去,第二次安家,第二次创业”。华阴县西阳乡副乡长李华(化名)回忆说:“动员移民上山上塬真比动员他们上刀山入火海还要难!”上过一次当的移民们正没处撒气,“去你娘的!当年骗我们去宁夏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
李华等忍气吞声,满脸堆笑地凑过去劝导:“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不等李华讲完,移民们又嚷了起来,“回来了又要骗我们上山上塬?还嫌没折腾够?没把我们全折腾死?”
“我们就父母都饿死宁夏了,你们该不该负责?”
“我们现在吃没吃,住没住,还想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李华找了个高点的地方站上去,挥动着双手喊道:“社员同志们,不去怎么行呢,库区早晚是要蓄水的呀!现在没蓄水,过三五年,十年八年难道还不蓄水?不蓄水,国家花那么多钱修这个电站干什么……”
不等李华讲完,移民们又给顶了回去,“少啰嗦,等蓄水了再说,什么时间蓄水我们什么时间走!”
“要去你自己去吧,反正我们是不走了!”
“对,你们就是像以前那样来捆来绑我们也不走了!”
……
前去动员的干部被轰出了废墟。移民们不走,干部们自然有办法“治”这些不听话的移民:不走不发粮!
这点制裁对从宁夏那条死亡线上爬回来的移民来说太微不足道了,没有粮食,可库区有的是野菜。回到老家,乡亲邻里,亲戚朋友处都可以借贷。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条饿不死的活路:库区那些大小农场都需要劳力,无事可干的移民们就去帮工,干一天给三元钱还管三顿饭。有吃又有钱,难道还怕政府不给那点供应粮?
库区政府的领导们见状,又通知各个农场不准招收移民干活。这也无妨,七八月,关中麦熟下镰抢收,移民们便成群结队地去收割后的大地里拾麦穗,一天下来,竟能拾到三五十斤,麦收结束,大半年的口粮也就攒下了。
在同农场员工接触中,移民们发现“黔驴”的本领也就那么几招,除了有个国字招牌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于是,他们胆子大了起来并向其进攻了。先是试探着去农场的地里偷点粮食,接着去抢种点农场的土地,农场的人敢有什么动静,移民们一拥而上,将其打得心服口服。
有的干脆当起收租的“地主”——找到农场的负责人,转弯抹角地哭穷,要求借点粮食什么的,农场的人一方面是同情这些已迁徙得一无所有的可怜移民,二是怕这群穷疯了的人对他们“打家劫舍”。于是,粮食“借”给了移民,少量的土地也“借”给了移民……
农场肯借地借粮,移民与农场自然相安无事。但库区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1963年初,华阴某生产队的移民去偷部队农场的粮食被发现,像所有偷盗现场一样,偷盗者在前边拼命逃窜,失盗者在后面猛追,结果,偷盗者一不小心掉进井中被淹死。
淹死了同伴,移民们难免兔死狐悲。想到外来者在他们祖辈留下来的土地上建农场,自己无地可种,如今,吃点粮还得去给占地的人打工,还得去拾别人丢下的东西,还被别人往死里追,移民们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们一声吆喝,一百多移民围住了那家部队农场,械斗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这场双方都头破血流的械斗惊动了渭南地区行署,于是,带着解决第二次安置遗留问题的目的,1963年2月,一个县、区、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