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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洪在医院里,除了想到他的队员们,有时也想到过去铁道线上的斗争,想到微山湖边。每逢医生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不由得就想到芳林嫂。她是怎样冒着生命的危险掩护着他,在那枪声凌乱的夜里,她是那么亲切的把手臂搂着他的脖颈,为他洗伤口,包扎;当洗着伤口,老洪痛得浑身抖动的时候,这年青的女人,像痛在自己身上一样,眼里泛着泪水。她又是那样耐心的把鸡蛋汤一口口的喂到他的嘴里。
他自幼是孤独的,从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在矿坑里、铁道旁,向痛苦的生活战斗,苦难使他养成无坚不摧的倔强的性格。在旧社会里,他不为任何事情轻易感动。参加革命后,他为首长的亲切照顾和同志中间的友爱所感动了,他感到军队就是自己的家,应把一切交给党,为革命而战斗。可是他没有爱过一个女人或接受过女人的爱情。在他负伤后被芳林嫂掩护的那些日子里,他感到自己的心发生不寻常的跳动。他浑身像被火燃烧着。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爱情。可是他知道自己是个革命战士,不该在残酷的斗争思想到这些,但是在战斗间隙或休息下来的时候,那对大大的黑眼睛就常常浮上他的脑子里。在这静静的休养所里,他躺在病床上,脑子里总是不息的转着,想到队员们,想到今后的战斗,也想到湖边的芳林嫂。有时他压抑着自己,不要常往这里想,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也不能把她的形象从自己的脑子里抹去。
现在老洪回到队上了。队员们是那么热烈欢迎着他,他又感到回到家里的温暖了。当他对着队员们作别后的第一次谈话时,他从大家对他注视的眼睛里看出他的队员们是和过去不同了,当他喊出第一句“同志们”时,队员们都叭的立正,他马上叫大家“稍息”,才把话讲下去。他知道在他休养期间,这些过去和他在煤矿上、铁道线上奔波的穷兄弟们,在党的教育下,都已经成为有觉悟的战士了。
当他讲过话后,小坡兴致勃勃的把老洪拉到一个僻静地方,激动的说:“你知道了么?队长?”
“什么?”老洪的眼睛盯着小坡兴奋的脸孔。
“我参加党了!”
“好!我祝贺你!同志!”老洪紧紧的握着小坡的手,然后严肃的对小坡说,“成为党员了!那么,今后在一切场合,都要注意自己的行动,战斗要比过去更勇敢,在一切困难情况下起模范作用。……”
“对!”小坡有力的回答。
李正为了欢迎老洪,特意到供给处搞了点白面,亲自动手和小坡包了一顿水饺给老洪吃,晚上住在一个屋里,一直谈到深夜。自从枣庄拉起铁道游击队,队长和政委一起在铁道线上展开对敌斗争,两人很对脾气。老洪到休养所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乍一见面,像有好多话要说,又说不完。李正告诉老洪队伍整训的情况,教学计划已大部完成,队员们的政治觉悟都大大提高,无论在军事训练上,政治教育上,都收到良好的效果。特别是司令部和根据地的人民给他们的影响,加强了游击队的群众观念。他还告诉他已经发展了党员,这给今后出山,坚持铁道线上的斗争,打下了基础。在谈到外边的情况时,李正告诉老洪说:冯老头又到山里来联系过一次,谈到微山湖边敌伪兵力已撤走了;顽军一个营驻在夏镇,据说敌伪最近一个时期在加强湖边的伪化工作,到处扬言“飞虎队”已被消灭了。说到这里,李正忙往枕边去摸,笑着对老洪说:“啊呀!我把要紧事都忘了,这里还有捎给你的东西呢。……”
“什么?”老洪望着李正手里的一个小布包,“还有什么人捎东西给我么?”
李正从小布包里拿出一双鞋子和一包点心,笑着对老洪说:“这是芳林嫂给你捎的慰劳品呀!听冯老头说,她常挂念着咱们,特别担心着你的伤是否好了,要冯老头一定把这个口信捎到。本来冯老头要到休养所去看你呢,因为司令部有紧急任务,又派他回去了。我替你捎了个信去,说你的伤马上就好了,要她放心。……”
说到这里,李正哈哈的笑起来,又说:“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竟独自作主,你说应该吧!”
“应该!应该!老洪不住的点头说。他是一向不和旁人说笑话的,这时很正经的向李正说:”说实话,她是个很好的女同志呀!“只说了这一句话,脸就马上红起来了。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他忙打开点心的纸包对李正说:”吃吧!“
刘洪向嘴里塞了一块,就去试鞋子了。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鞋,穿在脚上正合适。李正笑着说:“看!比着脚做,也没这么合适呀!”
这时小坡突然从铺上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