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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茜用沉重的,但是很低的声音命令般地说,她的脸上显现着焦急而关切的神情。
病房里沉寂下来,杨军被迫地闭上眼睛躺着。
九
沈振新和昨天刚到任的副军长梁波下着围棋,嘴里嚼着梁波从山东带来的蜜枣。
“不错呀!好吃得很哩。”沈振新称赞着蜜枣的味道,把一粒白子用力地摆下去。
因为漫不经心,白子掷到黑子的虎口里去,梁波哈哈地笑着说:“送到嘴里?提掉你!”梁波把那粒白子丢到沈振新的面前去。
“山东到底怎么样?”沈振新问道。停止了下棋。
梁波以幽默的口吻说:“出枣子、梨子,还有胶东的香蕉苹果,肥城的一线红桃子。都是名产。出小米、高粱。兰亭大曲,十里闻香,著名得很啦!山东,可不简单啦!水浒传上一百零八将,就是在山东的梁山造反的呀!”
“给你这么一宣传,倒真象个好地方!”
棋子收到布袋里去,他们一边吃枣子,一边谈着。提起山东,梁波的嗓音便亮了起来,从他的眉目所传达的神情看来,他对山东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向沈振新介绍了这样一个故事——在抗日战争的时候,一个姓黄的排长负了伤,留在吴家峪一户人家休养。鬼子到村子里搜了九次没有搜到,群众把黄排长藏在一个山洞里,每天夜里送饭给他吃。因为汉奸告密,鬼子硬到村子上要这个排长,全村的房子烧光,群众也没有把这个排长交出来。后来鬼子把全村男女老少集合起来,声称不交出这个排长,全村的人都要斩尽杀绝。——说到这里,梁波捏起遗在手边的一粒棋子用力地弹着桌子,说:“你猜怎么样?一个青年小伙子,挺起胸脯从人丛里走出来,说他就是黄排长。结果,鬼子当场把他当枪靶子打死了。
那个黄排长的性命,就给这个青年小伙子换了下来!“
“啊!群众条件很好!”沈振新赞叹着说。
“有这样的群众条件,仗还不好打?加上现在都分到了地,国民党来了,老百姓还不跟他们拚命?”
梁波是江西人,是沈振新第一次内战时期的老战友。他当过战士、宣传员,当过排、连长,在队伍里打滚,磨练了将近二十年,和沈振新走的是一样的道路。他比沈振新小三岁,身材也略略矮一些。从一九三八年春天,他们在延安分手,一直没有碰过面,八、九年来,沈振新在长江两岸战斗,梁波在黄河南北活动,两只脚没有离开过山东的石头和泥土。
李尧和汤成拿了饭菜和酒来,梁波笑着对他们说:“我那个大块头警卫员冯德桂,是山东老乡,你们同他要交交朋友呀!到山东,他是个地头鬼呀!”
“你来了,这个军的工作得靠你咧!”沈振新带着慨叹的神情说。替梁波斟了满满的一杯酒。
梁波喝了一口酒,说:“这是什么酒?比兰亭大曲差得远啦!”接着,他把杯子和沈振新的杯子碰了一下。
“靠我什么?你不用愁!到山东,我跟你带路,用不着找向导!”
“涟水这一仗,把我打苦啦!”沈振新的舌头舐着酒的苦味,感叹地说。
梁波知道沈振新的心情,近来不大畅快,装着不大在意,只是喝酒、吃菜,有意把话题引到别的方面去。
“几个孩子啦?”他笑着问道。
“现在,……还一个没有。”沈振新言语吞吐,但又带点笑意地说。
“就要有啦?什么时候请我吃红蛋啦?”梁波放开嗓子,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声未断,黎青手里提着个小藤包走了进来。梁波一望,料定是沈振新的妻子,笑声不禁更加放大起来,说道:“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个陌生的人毫无拘束地大声说笑,使黎青感到有些窘迫,面孔立时绯红起来。拿着小藤包不自然地站在门边,好似又想退出去的样子。
沈振新把他们介绍了一下,两个人握了手,黎青才把藤包放到条几上去。
黎青坐到桌子边来,默默地吃着饭。梁波看到黎青受拘束,感到自己有点冒昧,便不再说笑,默默地望望黎青,又望望沈振新。
“你咧?老婆、孩子呢?”沈振新问道。
“我吗?庙门口旗杆,光棍一条!”梁波回答说。
黎青噗嗤地笑了出来,眼睛敏捷地瞄了瞄幽默的梁波。
“就想个孩子,老婆,倒不想。”梁波歪着头,对黎青打趣地说:“你生个双胞胎吧!送一个给我!”
黎青瞪了沈振新一眼,羞涩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