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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还好,一眼瞥见古应春是好好的。他抢上几步,亲手揭开门帘,不断地喊∶『扶好,扶好!』又抽空向里说了句,自是对七姑奶奶而发∶『快叫人搬一张藤靠椅来!』惊魂初定的七姑奶奶问道∶『谁啊?』
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一个萧家骥,接口说道∶『胡先生!』『哪个胡先生?』
『还有哪个?小爷叔!』
七姑奶奶一听心就酸了;急急往门口迎了出去,正好男仆扶着胡雪岩到门口,灯光映照,哪里还认得出来?『是小爷叔?』
『七姐!』满脸于思,憔悴异常的胡雪岩勉强笑了笑,露出一嘴森森的白牙,『是我。』『真是小爷叔?』七姑奶奶双泪交流,『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哪里有功夫说话?』古应春不耐烦地催促∶『还不快搬藤椅来?』
七姑奶奶赶紧回身指挥丫头,搬来一张藤椅,铺上褥子;男仆们七手八脚地将胡雪岩扶着躺下,她这时才发觉,胡雪岩一条腿受伤了。
『快请医生来!拿姜汤!』古应春一叠连声地吩咐∶『熬粥!』
事出突兀,七姑奶奶乱了枪法,倒是萧家骤比较镇静∶『师父,你让胡先生先坐定了再说。』胡雪岩那边坐定下来,已有丫头端来一碗红枣姜汤,他一面喝,一面喘气,手在发抖、腿在抽筋,那副样子看在七姑奶奶眼里,视线立刻就模糊了。
『这是虚极了!』古应春对他妻子说,『这时候还不能多吃东西;你把那枝老山人参拿出来。』这是因为胡雪岩已经两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坐只小船一路逃出来,由于身上带着公事,不敢露面,昼伏夜行穿过一个接一个的『长毛窝』,沿途也不容易弄到食料;就算有,也不能尽情饱餐,因为肠胃太弱,骤饱之下,无法消化。相传每年冬天开施粥厂,头一天总有几个穷汉因为过于贪心而胀死;七姑奶奶也懂这个道理,急急去取了那枝出自大内、珍藏已久的吉林老山人参来,让胡雪岩嚼咽而食,扶保元气。『小爷叔,』七姑奶奶望着他那条受伤的腿说∶『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就要伸手去捧他的脚,胡雪岩急忙往里一缩。伤是在嘉兴附近为长毛盘问时,一句话不对劲被砍了一刀;无医无药,在荒郊野庙胡乱找了些香火掩敷,从小褂子上撕了些布条扎紧,如今正在溃烂,血污淋漓,肮脏不堪,所以胡雪岩不愿让她沾手,『七姐,你不要动它。』胡雪岩说一句便喘气,停了一下又说了两个字∶『我饿!』『我晓得、我晓得!粥在熬了。』七姑奶奶想到一个办法,『我先弄些东西来给小爷叔吃。』我亲自入厨,舀了一碗现成的鸡汤,撇去浮油,撕一块脯子肉剁成肉泥,倒在汤里;然后取一块米粉做的奶糕,在鸡汤中捣碎泡化,成了一碗『浆糊』,亲手捧给胡雪岩。
一闻见香味,胡雪岩先就忍不住连连咽着唾沫;接到手里恨不得一下子吞进肚里,但他想到,过于露出『馋相』,会伤他们夫妻的心,所以不得不强自抑制着,装得斯文从容地,一匙一匙舀着吃。
一大碗浆糊吃得光光,实在意有未尽;便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道∶『七姐,五脏庙还在造反。』『小爷叔,』古应春劝他,『等下再吃!
『喔!』胡雪岩点点头,但脸上是异常失望的神色。七姑奶奶大为不忍,但也不能不顾他的肠胃,随即说道∶『这样吧,弄点吃不坏的东西来吃。』
于是装了几盘零食,松子、杏仁、蜜枣、金橘饼之类,为他『煞馋』;而就在这个时候,伤科医生到了,检视伤口,认为相当严重,总要半个月才能行动。
『这,这办不到,』胡雪岩很着急地说,『至多三、五天,我一定要回去。』
『什么?』七姑奶奶急急问道,『小爷叔,你还要回去?回杭州?』
『是啊!杭州城里,多少张嘴都朝天张大了在等我。』『小爷叔是受王抚台的重托,特为到上海来买米的。』古应春向七姑奶奶解释∶『这是救命的事,小爷叔确是不便耽搁;我已经派人去请五哥来商量了。不过,』他转脸向伤科医生问道∶『先生,无论如何要请你费心;不管用什么贵重药,总要请你想个法子,让我们这位小爷叔,三五天以内,就能走动。』『真的。』这时的七姑奶奶也帮着恳求,『郎中先生,你要做做好事;我们这位小爷叔早到一天,杭州城里就要多活好些人。这是阴功积德的大好事;郎中先生,你一生看过的病人,没有比这位再要紧的。』最后这句话很有力量,伤科医生大为动容,将他的伤口左看右看,攒眉咂嘴了好半天,说出一句话来。『办法是有,只怕病人吃不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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