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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舒马兹杨送我回家的途中异常的沉默。
他的过去不是不可以碰——他都已经亲口告诉过我了;问题是碰的方式。舒马兹夫人那样赤裸裸的捅一刀,准确无比的刺进要害。
“晚安。好好休息。”舒马兹杨一直送我到门口,轻轻吻我的脸颊。
他是有心的。虽然一路沉默,沉寂的气氛像在拒绝。
“晚安。”
其实,怎么能睡得好。我想睡都睡不着。
王净睡了,我不想吵她,但捱到半夜快三点,我从床的这头换到那头,从床上坐到床下,还是睡不着。
失眠教人难受,那是当然的。想想,闭着眼数到一千九百九十九只羊的时候,那第二千只羊却任凭你怎么赶怎么哄怎么威吓胁迫也不肯跳过那栅栏,还在那里不断的咩咩叫,已经跳过栅栏的一千九百九十九只丰跟着咩咩叫起来,耳鸣加混乱,让人完全束手无策。
所以我放弃了。
我坐在地板上,想了许久,打了电话给静子。
“静于,是我。理儿。”我知道我是有些反常。
“理儿?”在维也纳的静子被我吵醒,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三点。”柏林和维也纳零时差,我的半夜也是静子的半夜。“对不起,吵醒你了,静子。”
“没关系。”静子的声音清醒起来。“好久没见了,我很怀念你的声音呢。”
“你最近好吗?”静子学的是小提琴,不会比我轻松。
“还顺利。你呢?”
“从头来。先前还被要求跟小朋友一样使用节拍器抓节拍,只准弹练习曲和技巧难度低的曲子,现在升入‘中学’了,可以弹一些难度稍高的曲子。”我没打算说这些的,说出来反而缓和一些情绪。
“啊?!怎么会这样?舒马兹杨先生还真是严格!”
听到舒马兹杨的名字,那第二千只不肯安分的羊又咩叫起来,烦得我耳鸣。
“静子,我去维也纳找你好吗?你能不能让我在你那儿待几天?”
“当然好啊,欢迎你来。不过,理儿,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听你的声音有点消沉,好像有什么苦恼。”
静子一向细心,再想我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突然打电话过去,真没事也许才奇怪。
“是有点为难的事。”
“你不会要跟我说,你爱上舒马兹杨先生,要跟你男朋友分手吧?”静子半开玩笑,嘻嘻笑起来。
“对了一半。我跟杜介廷早已经分手,现在和舒马兹杨在一起。”
“不会吧?理儿……”静子吓一跳!“舒马兹杨先生听说有许多女朋友,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原因太冗长,解释起来更大费周章。我解释得不清不楚,静子大概也听得迷迷糊糊。不过,重点说清楚了就是。我和舒马兹杨有了关系;现在我想去维也纳。
静子说:“你随时来,我都欢迎,理儿。可是这样好吗?我觉得你在逃避。老实面对事情比较好吧?问题都会在那里,不会消失,你躲得远远再回去,它还是在那里。一定要解决的。”
“可是待在这里我……睡不着。”
“你以为来维也纳你就睡得着?”
大哉问。不必说,连过路的都知道答案。
“我该怎么做?静子,”
“我是很想给你建议啦,理儿。可是,这种事你最好自己想清楚,自己处理。”
“如果我想不清楚呢?”
静子很干脆。“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顺其自然。”
这个“干脆”在我意想外。陷在泥淖里,以为思考就一定要有一个答案。
没有人规定饭吃不下去就不能不要吃;歌唱不下去不能不要唱。“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事情,好像变得意外的简单。
可是,一切都是理论上的。
看看时间,差一刻就四点,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到这一刻,我也不得不放弃。
也谈不上受煎熬。没那么严重夸张。
我不是在意舒马兹杨肯不肯为我作曲,肯不肯为了我而答应他母亲的条件重回乐坛、舞台。我也没想与他恋过的那名女子相比较,没想贪心的希求自己在他心中必是特别的存在。
每个人都会恋爱,虽然比重不一样,可我想没什么“特别”这回事。“特别”一般和“寻常”相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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