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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他听见孩子们玩耍的欢笑声和膝上婴儿发出的啧啧声。但突然间,一切都消失了,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晃而过的庄园,甘蔗林和黑藤萝树,他的耳朵又听见机器吱吱嘎嘎的响声和隆隆声,他明白了:往昔的岁月不再复返。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总会写信给妻儿的,可汤姆不会写信。邮政系统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不存在一样,即便是传递一句亲切的话语或信号,他都办不到。所以他无法逾越和亲人间由于离别而带来的鸿沟。
他把《圣经》放在棉花包上,用手指头指着,逐字逐句地读着,指望能从中找出希望。这时,他的泪水落到《圣经》上,可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由于到了晚年才开始识字,所以汤姆念书非常慢,他只能非常吃力地一节一节谈下去。幸亏他是要精心钻研这本书,所以慢点读也没什么坏处——书里一字一句好像一锭锭金子,只有不时地把它们一个个分开来掂量,才能领会其中无价的意义。让我们来和汤姆一起,一字一句地轻声读会儿吧:“你—们—不—要—忧—愁,在—我—父—家—里—有—许—多—住—处,我—去—那—里—是—为—你—们—准—备—地—方。”
西塞罗在埋葬他那唯一的爱女时,心情就像此时的汤姆一样,充满着哀伤,可他的哀伤还未必比汤姆的更深切,因为他们都不过是人罢了。可西塞罗却没有机会停下来琢磨这些神圣而充满希望的字眼,所以也不盼望能有团聚的一天。即使他能看到这些,他大概也不会相信——他准会满脑子充满疑惑,想着手稿是不是可靠呀,译文是不是准确呀诸如此类的问题。可对汤姆来说,面前的这个《圣经》正是他所需要的,它显然是真实的、神圣的,他对此绝不会有任何的疑问。它绝对是真实的,否则,他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汤姆的那本《圣经》中虽然没有学者的注释,却点缀着汤姆自己发明的一些标记,同那些最渊博的注释比较起来,这些东西也许对他的帮助会更大。以前,他习惯让主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小主人乔治读《圣经》给他听。他在听的时候往往用墨水笔在那些他认为最受感动的段落上画下醒目粗大的记号和横线。他那本《圣经》从头到尾都注满了这样种类繁多的记号,凭借着这些记号他能很快找到他最喜欢的段落而不需花什么力气。这本《圣经》此刻正放在他的面前,每一段落都构成一幅故乡的图景,让他回想起往日的欢乐。汤姆觉得这本《圣经》不光是他今生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而且是他来世希望的寄托。
在这条船上,有位住在新奥尔良市的年轻绅士,名叫圣克莱尔。他出身名门望族,家境殷实,身边带着个五六岁的女儿和一位女士。显然这位女士是父女俩的亲戚,好像是专门负责照顾那个小女孩的。
汤姆时常看见这个步伐轻快,忙个不停的小女孩。她像一缕阳光,一阵轻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而且她能让你看一眼后就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她的体态非常标致,丝毫没有儿童常有的那种胖胖乎乎的轮廓。她举止优雅、飘逸,仿佛从天而降,和神话或寓言故事中的天使一样。尽管她的五官长得非常完美,但使她如此超凡脱俗的却是她那梦幻般的纯真表情。理想主义者见了这种气质会连声称奇,即使凡夫俗子见了,也会感到难以忘怀。她的头部、颈部和胸部都长得极为高贵典雅,上面缠绕着的金棕色长发如浮云一般。她的眼睛呈紫罗兰色,目光深邃,充满灵气——所有这些使她显得和别的孩子极为不同,惹来众人关注的目光。人们也许会说这孩子过于严肃和忧郁了,可她并非如此。相反,那稚气的脸庞和轻盈的体态使她流露出一股天真无邪的劲儿,好像夏天树叶的影子忽隐忽现。当她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总是脚步轻盈,像一片云彩似的飞来飞去。玫瑰色的嘴唇上总是挂着微笑,自顾哼着歌曲,仿佛在快乐的梦境中一般。她的父亲和女监护人到处追逐她,可抓住她后,她又像夏日的一片云彩轻轻地溜走。不管她做什么,都没有受到过半句责备,所以她在船上由着性子到处游荡。她总是一身洁白,像个影子一般无处不在,浑身上下一尘不染。轮船上的每个角落都被她那轻盈的脚步踏过,每个地方都出现过她那金晃晃的小脑袋。
汗流浃背的司炉工偶尔抬起头时,会发现她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炉子里的熊熊火焰,接着掉转眼睛带着害怕和怜悯望着他,好像他正处于某种可怕的危险境地之中。不一会儿,舵手又看见她那张美丽的小脸蛋在驾驶舱的窗前飘忽而过,舵手们不禁停住手,朝她微笑,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消失了。只要她从人前走过,一定会有人用粗粗的声音向她致以祝福,那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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