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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说,死了,当时我就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
你为什么跟我讲这些呢?丫丫的眼睛迷雾似的布满了泪花。
我说,除了你,我不知道应该跟谁讲。
丫丫沉默了。
我说,丫丫,你还想那个你曾经喂养过的丑丑吗?
哦,那只老鼠,我偶尔会想起他,现在我突然开始钦佩起他来了。丫丫说。
为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丫丫说,可能是因为他的不畏惧死亡吧。
我说,如果我在那个地窖里永远出不来,就那么死了,你会想起我么?
丫丫想了想说,我会的,但是不会以为你死了,我会认为你离开爱城了,去你的村庄去了。
我叹息说,这样多好啊,如果黄眉毛死的时候我没在场就好了,我也会认为她出远门去了,等到有一天就会回来。
丫丫不说话了,我们两个开始长时间的沉默。
蜡烛在夜风中燃烧得很快,那两只野鸭看到了灯光,竟然游了过来,上了岸,抖抖羽毛,然后走到我们跟前,偏着脑袋看了看我们,嘎嘎地叫了两声,晃动着肥硕的屁股,悠然自得的又回到了水中。
这些鸭子多快乐啊,脚步迈得那么安闲。丫丫说,小时候我看见花朵间中飞舞的蜜蜂和蝴蝶,我就对着月亮许愿,祈望某一天我一觉醒来就变成他们,那该多好啊,可以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后来在一个晚秋的雨季,我看见那些蜜蜂和蝴蝶被寒冷的露水打湿了翅膀,掉在地上黯然死去,我就很害怕,害怕那个对着月亮许下的愿望真的在某一天早晨得以实现。这种担心一直陪伴我长大,才知道那是很可笑的一个想法,太天真幼稚了,可是现在,我又有了这种天真幼稚的想法,而且十分强烈,不过我不再祈望自己能够变成会飞舞的蜜蜂和蝴蝶,而是想要自己变成一只老鼠。
老鼠?我惊讶地看着丫丫。
是啊,老鼠。丫丫说,我多么想像老鼠一样藏匿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不管孤独,不管寂寞,也不管阴冷和潮湿,一个人静悄悄的,哪怕死去。
我心里颤悠悠的,说,丫丫,老鼠活着也有老鼠的悲哀和忧伤啊,他们所承受的,作为人来说,不一定就能承受得起啊!
丫丫不解。
我说,丫丫,我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间上的所有生命,都活得非常艰辛,这生命,好像本来就是一个艰辛的过程,因为他们身上承载的有责任,有欲望,——尤其是欲望,那是伤害生命的利器啊。
丫丫说,你好像忽然明白了很多道理啊。
我说,这么些日子我一边挣扎在生死边缘,一边就在思考这个关于生死的问题。
有答案吗?丫丫问。
我说,没有答案,我还没有找到。
认识你这么久,你很少有像今天晚上说这么多话的。丫丫说。
我叹息一声,说,其实我以前是一个非常罗嗦的家伙,但是我的那种罗嗦是自言自语,我没有听众,所以没有谁会讨厌,也没有谁会喜欢,一张嘴巴就烧开了的水壶,咕噜咕噜难得消停下来,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记得自己都罗嗦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呢?丫丫问我。
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生下来就这样,那个时候,除了我的祖母,这个世上好像就再没有谁在乎我了,我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你的父亲和母亲呢?丫丫问。
我的心陡然疼了起来,我想起了那只向我靠近,但是被我冷漠地拒绝的苍老的老鼠,——我的母亲,她现在又在哪里呢?除了她狠心地抛家弃子留给我的伤痛记忆,和那日见了她那苍老而哀伤的面容,之外的其他,我一无所知了。我轻轻地吁了口气,说,我的父亲死了,很多年前就死了,他喜欢喝酒,有一次酒醉了,不小心,就死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现在可能,可能也——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丫丫说。
我说,没有什么的,你就是不问,我也没办法回避开的,因为都已经发生了。
你比我勇敢啊,东郭。丫丫说。
我苦笑起来,说,丫丫,在悲伤面前,没有谁是勇敢的。我在想啊,那些所谓的勇敢,就是无论面对多么惨烈和巨大的悲伤他都不会逃避,而是直接面对,因为他知道,那根本无法逃避,也无法自己选择。
杯子里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了,我们深陷于黑暗里。但是我却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坦然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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