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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吃完了小半碗瑶柱虾米粥,媚娘便捧着肚子喊着不舒服,我战战兢兢将她扶到用术法造的软绵绵的床榻上歇着,见她那副模样,终是放心不下,掩着衣衫便在她床边寻了个踏实位置阖眼养神。待得到了下半夜,她一脚丫子踢过来,我尚没睡个囫囵觉,便被她踢到了墙角旁。
我揉揉眼摸摸腿脚骨,甫站起身,还不大清醒之际,便听她颤巍巍哭喊着,汗水和着眼泪流了一床,抖声抖气道,“小妖,我好痛,怕是,怕是要生了。”
我将手放在床榻上,忽而感受到一阵暖流淙淙流过,床榻上似漫过了一阵暖融融的水。
我还来不及将她的话消化进去,只嘀咕着,难不成这生孩子,还得在水底生?
无名山地势偏僻,我术法修得不精,上山下山回来,指不定狐媚娘半条狐狸命都搭在我脚程上了。我如在热锅上,急得团团转,口中喃喃道,“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此回夜黑风高的,也没个准备,去哪儿找稳婆来给你接生呐?”
媚娘双眼涣散,瞳孔似要聚不拢,只闭着眼,将我的胳膊挽得紧实,难得大声呼吸一回,声音细小得几乎要听不见。
她道,“小妖,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啊——————————”无名山上一阵惨叫,狐媚娘将她的狐狸爪子嵌进我胳膊里,指甲还深埋在我掌心,我叫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都挤出来,与她眼泪对眼泪,鼻涕对鼻涕的互望着。
我痛,她比我更痛。
媚娘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面无血色,嘴唇一圈都白了,我哭得更加厉害,挣扎着要将她的爪子拨走。她忽而一阵抽搐,似快要扛不住,有要晕过去的迹象,我咬一咬嘴唇,狠下心来,伸出手闭着眼,将她的人中作势就那么一掐。
她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抖啊抖得,忽而神色一变。我徐徐将她一望,下身竟似出来一截小巧的肉呼呼的小脚丫。
我不知道孩子应当是怎样生出来的,当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伸手抓着那只小小的脚丫,呼哧一声拔了出来。
哭声嘹亮,响彻整间茅草房。
我抱过来瞧了瞧,巡视一番,发觉是个男孩儿,被我用这么野蛮的手段拉扯出来,幸好也没折了胳膊断了脚。
媚娘的身子抖得瑟瑟,忽而打了个战栗,彻彻底底的晕过去了。
我将那团血肉模糊的小娃娃捧在身上,他的身子小小的,皮肤皱皱的,面上还沾着细细的血丝,身上还有些污秽,我也没有嫌弃,第一时间将他抱进了怀里,就势搂了搂。
就像一团肉肉粉嫩的年画娃娃。
他眼睛都不大睁得开,却晓得嘻嘻的朝我笑,眉目弯成一条桥。我甚惊异的想着,这孩子竟似与我颇为投缘的样子。
媚娘在几个时辰后悠悠转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身上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我已然将那襁褓里的娃娃放在水里洗得干干净净,乐呵呵把孩子抱在媚娘面前,笑嘻嘻与她道,“媚娘,你瞧,他长得很像你,是个漂亮的小娃娃呢。”
媚娘只匆匆瞥了一眼,忽而将视线转到白帐子上,幽幽然道了句,“眼睛像他。”
我又哄着娃娃递过去,热切道,“媚娘,你再瞧瞧吧,是个男孩儿。”
媚娘连眼珠子都没动过一分,冷清清道了句,“你下山将他带到哪处好人家门口,放下便走吧。”
新奇如我,第一次体会到新生儿降临世上的喜悦,便觉着媚娘应当是与我一同欢喜的,我哪里想到,这娃娃里头有一半是那男子的骨血,媚娘望着孩子,便似看见了那名男子。
如此一想,媚娘自然厌恶那名孩子到了极点。自产后,她也只将那孩子看上一眼,便弃之如草履了。
我抱着娃娃在媚娘床榻边坐了好久,我喜欢这个孩子,我与他有缘,他在媚娘肚子里,每天吃的都是我煮的东西,每天听的都是我哼的曲儿。他在我无名山上休养生息,他在我怀里只待了会儿,我便舍不得他。
我不知要如何改变媚娘的想法,骨肉血亲乃是天性,我按着自己几百年来悟出的理解,将那娃娃小心翼翼放在媚娘身旁,又怕媚娘压着了他,轻轻将他挪了挪地方。
我却着实没想到媚娘忽而白着脸,哆嗦了身子,将那裹着布包的孩子就那么轻轻一推——
孩子全身似柔若无骨,被她那么一推搡,直接咕噜咕噜滚下了床。
幸好我眼明手快伸出双手双脚,整个人伏在床底下接住了他,再心疼的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