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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举一动都雍容大度,虽然是吻蛇,却似从后花园里摘下一朵鲜花放在唇边一样。那条毒性猛烈的赤蛇登时冻成了一根僵硬的冰棍,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摔碎了。
舞娘脸色煞白,咬住嘴唇不作声。
白衣人温柔地垂目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我虽然与青阳为敌,吕德却是被自己的王吕贵觥杀的,你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女孩看着他温莹如玉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心头猛跳,她猛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的眼睛,胸口起伏,大声说:“你是魔鬼,瀚州的每一蛮人都恨不得杀了你。”
白衣人轻轻地叹息说:“我爱的是天下人,却得不到天下人的爱。罢了罢了。”他双手一紧,将女孩环抱在手,用死亡之唇朝她亲去。
他们双唇相碰,那女孩轻轻地向后一仰,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动静,那是小鸟在猎鹰爪下的无望挣扎,是明知不可能逃脱的本能反应,瞬间被冻成了一尊冰的雕像,大睁着眼睛,睫毛上犹自挂有一滴冻成圆球的泪珠。
一根手指划过她僵硬光滑的脸庞。“真是漂亮啊,”他叹息着说,松手将她向后推去。那尊冰的雕像落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脆响,碎裂成了亿万顷水晶碎粒。
起身去后帐前,他对那青年武士说:“吕戈,把这儿收拾了吧,她也算是你的堂姐呢。”
后帐里四面都挂着厚厚的银貂毛皮,光这些没有杂毛的皮毛,就值在千万之上,只是这里仿佛比前帐还要森冷。
“你杀了她?”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她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裘皮大衣下,看不清样貌年龄,只听声音清脆悦耳,可知岁数不会太大。
“没有人可以为我辩解。没有人理解我。”他不乐地说。
“你越想不透,你的身上就会越冷。”
“我将天下放在了自己的心里,杀人是坏事,但我杀了这十几万人,却可让整片北陆瀚州,让整个九州大陆上的亿万生灵,都得生存——我有什么错?”
“坏事终究是坏事,即便做它的目的是为了行善也是如此。你老师明了这一点,所以他由着自己的身体腐烂,但不会像你这样痛苦。”
“所以他才死得早——”白衣人怒喝道。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那女人冷笑一声,她手足一动,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原来她手上足上都系着长长铁镣铐。
白衣人突然怒喝道:“七曲部敢反我,我自然要将它屠戮得个干干净净。下个月我就要召开库里台大会,让整个瀚州尊我为大蛮天王,谁又能拦住我的脚步呢?我还要西征夸父,南渡天拓,即便是坏事,我也要将它们坐得轰轰烈烈的,让后世传诵。”他始终风度翩翩,白衣胜雪,纵然在刺客突起白刃加身时,也不动如山,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却总是展露出心底的世界来。
“不要再杀人了。你就听我一回,阿鞠尼,不要再杀人了。如果你这次不杀,我就发下毒誓,”女人的语声突然转柔,她的话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我发誓,以后就是你最卑贱的奴仆,事事顺从你的安排,你要怎么样就怎么……”
白衣人茫然地看了她半晌,他后退了一步,躺在铺满厚厚毛皮的褥子上,慢慢地说:“云罄,这十年来,我多想,我多想是这样呵。可是如今已经迟了,我不能碰你,”他低头看着自己又长又敏捷,却散发着无穷寒气的手指,寂寞地说:“我再也不能碰我所爱的人了。”
第一卷 阴羽苍狼
青虎十二年,也是瀛棘年号改元白雀的那一年。
瀚州大地凝固在二百年来最黑暗的谷玄律之中。寒冷冻结了欣欣向荣的阿遥草,冻结了蛰伏在温暖草根下的生命,也冻结了瀛棘原上蓝水晶一样的香蜜湖。在那些冷得像刀锋一样的夜晚,香蜜湖边的大石被巨冰一块块地拱起,起起翘翘,参差如刀——后来瀛棘七氏的人都改口叫它狼齿湖。苍狼们在冰原上奔跑,它们的瞳孔被耀眼的银色闪烁成芝麻大的小黑点,缩在厚厚的满是冰凌的眼睑后面,它们的号叫嗥叫声在夜里能传递到百里之外的白梨城里。
在这滴水成冰的长夜里,我出生在堪离宫皋德殿那冰冷如铁的青石板上。
他们说我生下来不哭不叫,他们说我生下来就能转动着眼珠四处张望。旷古未有的黑色长夜给了我漆黑的眼珠,狼的号叫嗥叫给了我冷漠的眼神,我仿佛知道自己降生在一片混乱而艰难的时世里,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