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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忽儿幻化为金老师,一忽儿又幻化为安娜……醒来时,他好一阵茫然,不知道是该多一些喜欢金老师,还是应该多一些喜欢安娜。金老师的嘴边有一颗小痣,那痣分明为金老师平添了几分妩媚,但那痣为什么不大一点,再大一点,让金老师的美丽减去少许?安娜总会笑出两颗明亮的虎牙来,那虎牙细小如玉,让安娜靓丽得灿烂,可那颗虎牙为什么不略有歪斜,给安娜扣掉一些分数?他会时而幻想金老师如安娜一般年龄,坐在四( 1 )班教室;时而又幻想安娜像金老师那样成熟,而他也跟向雨老师一般英俊……这样想着,他便在心里自己批评自己:这不是好孩子的想法!这是不对的!但是,他还是会去想,去周而复始地想。
一段时间里,他在心里悄然装载着这个秘密,他的脸颊时常发热发烫。马宏达说:“刘浪,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对了,是一种很红很红的潮红。”他本来发热的脸颊顿时被烫灼一下,急忙躲开马宏达的目光。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时光的美丽!
第八章 菜花黄了3(1)
然而,童年在时光之中,却是看不透时光的波诡云谲。
这天,他趴在家中堂屋的方桌上写作业,一面练着口哨,吹唱“麦苗儿青啦菜花儿黄”。忽然,他听见祖母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这歌已吹了几天啰!”回过头去,见祖母还有母亲、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身边。他赶紧放下作业,站起身来叫道:“爸,您回来了!”父亲微笑着向他点头,说:“这歌的曲子不错,蛮好听。”他便自告奋勇地提出:“爸、妈、奶奶,我唱给你们听吧!”父亲、母亲和祖母就一起连连点头,为他的突如其来的“开朗”而欢喜。
他定一定神,让自己回到了无边菜花的金黄灿烂中,启声唱道:“麦苗儿青啦,菜花儿黄,毛主席来到咱农庄,千家万户齐欢唱……”他唱着歌,觉得这歌声已不是由嘴上唱响,而是从心扉里自然而然地飘逸出来。他甚至看见无边的菜花在歌声中摇曳着金黄的波浪,看见安娜唱着歌踏波而来!他期望这歌唱就此凝固,或者无限地延长!歌唱完了,他依然深切地凝望着一派无边的金黄灿烂,父亲、母亲和祖母便用他们的掌声将他从遥远的幻景中唤了回来。
“老师教的?”母亲喜悦地问。
“不是。”他说,“是跟安娜学的!”
“安娜?”母亲凝了眉头。
“就是把李黑牛妈妈叫舅妈的安娜呀!”他看着母亲。
母亲便点头:“哦,她妈妈和爸爸都是你爸的窗友。”停了一下,又自语道:“他们怎么把孩子送到乡下来了?”
父亲显然是早已知道,用手指碰了碰母亲的肩膀,敛了微笑,平静地说:“老安给我来过信,省城那边的革命闹得很大……”但话没说完,似乎不愿破坏了欢乐,便笑着换了高兴的语气对他说:“好,孩子们,你们在一起开心地玩,开心地唱歌,开心地念书!”便扯一扯母亲的袖管,自个儿无声地走开去。
自然,他是敏锐的,见父亲在一个瞬间敛住微笑,便知道“那边的革命闹得很大”不是一个好的消息;而父亲“又笑着高兴”,却令他为父亲的慈爱而伤感。他的表情顿时凝固,望着父亲无声地走开,喜悦随之一点一点地消失。而母亲和祖母,也在此时凝结了目光。
这天晚饭间,全家人聚到一张桌上,父亲向家里人报告了另一个消息:在毛家区中学读初一的哥,已跟随比他大的红卫兵小将们“串联”去了;他们背着行囊,徒步行进,从毛家嘴镇出发,经县城仙桃,到达武汉,再沿京汉铁路线去北京。父亲说得轻描淡写,全家人听得面面相觑。不一会儿,祖母就“呃呃”地抽泣起来。父亲便笑,说这是革命,做家长的应该支持。晚上,他躺在左厢房拖宅的小床上,凝望月光下的明瓦,想着哥现在在何处革命,想着外面的革命是如何的“很大”……可是,这革命却越来越不是他想要的革命!
翌日上学,安娜在绿荫密布的河堤上等他。他们相见时,安娜照例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到他的面前,兴奋地说:“我写了一篇‘咏梅’的作文,跟毛主席他老人家写的一样好,我要交给金老师去修改。你陪我去,好吗?”
他心里想着昨天从父亲那里得知的情况,难以开心起来,只是觉得安娜说话胆子真大。他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安娜看出他的表情,便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不高兴?”
他既不吭声,也不点头或摇头。
“怎么啦?”安娜像小鸟见着了乌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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