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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徐徐老矣。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忙低头强忍,生怕被父皇瞧见怪罪。
“儿臣叩见父皇。”萧钧率先跪了下去。
“微臣叩见陛下。”苏行止稍微落后一拍。
父皇却没有看他们,目光徐徐扫向我,深邃又悠远,我顿了一顿,一拂衣袍缓缓下跪,“儿臣,叩见父皇。”
额头触到地面,泪水终于滚了下来。容我再张狂无礼一次吧,不再是苏氏命妇,而是仅仅以女儿的身份。
“都起来吧。”许久,才听见这一句。沙哑,藏不住的虚弱。
我站在苏行止的身后,趁着起身的档子擦干眼泪,只听见父皇对苏行止道:“你方才如何称呼朕?”
“陛下——”苏行止不假思索。
“嗯?”略微提了几个音,父皇的声音不怒自威,又有些别扭:“朕难道就不能像寻常人家的老丈人听你喊一声?”
苏行止何等的机灵,他迅速回过神来,扬声道:“是,父皇。”
我忍不住心里想笑,明明是他将我下嫁,反过头来他还对苏行止的称呼不满意。
萧钧静静看了我们一会,恍惚间出神,忽然转过头来笑吟吟对我说:“看到明璋如今这般幸福,我这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
苏行止十分殷勤地答了一句:“是,兄长放心,行止定会好生爱护公主。”
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我真正的兄弟姐妹只有六个,他算哪门子的?赶着攀附当今太子,还腆着脸皮叫兄长!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他嬉皮笑脸地朝我挑眉。
我正想踩他一脚,忽然发现父皇已经静静地看了我们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连忙站好。
父皇咳了一声,福公公忙递茶水,被他推开,他缓缓道:“行止你先下去吧。”
苏行止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终究不敢违逆父皇的意思,行了个礼退下了。
福公公也被父皇遣退,大殿中只剩了我们父子三人。
殿内烛光幽幽,虽能照明,但哪里及的上外头冬阳和煦、温暖宜人?这殿里熏了火龙,虽不寒冷,却没有生机。
谁也没有先开口,一直沉默,偌大的宫殿一片死寂。
明明是最亲近的亲人,却彼此各有芥蒂,各有心结。好像都在赌气,谁也不愿意先原谅谁,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气氛很诡异,有些煎熬。
忽然,父皇咳了一声,愈咳愈烈。福公公早已被他遣退,更无一人侍立在身边,我终究心有不忍,上前倒了热茶递给他:“父皇,喝口茶吧。”
父皇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柔和,宛如还是当年宠的我无法无天的那个父皇。我忍不住避开了眼睛,这几年的冷落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可是说怨,父皇又真的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左不过是逼迫我下嫁苏行止。而事实证明,父皇是对的,苏行止确是我的良人。
我扶父皇坐起,忽然对着大殿的阴暗十分反感烦躁,转头对萧钧喊道:“太子哥哥,你过来扶着父皇。”
萧钧怔愣了一瞬,毫无意识听从我的指令近前来搭了把手,碰到父皇的那一刹那,才像醒来似的颤了一下,可是我已经松开他再不好让开,只好坐在床榻旁,垂下眼眸,默道:“父皇。”
我一股脑儿地将那些厚厚的帷幕纱帐掀开,搬开屏风,让阳光尽数洒进,光照耀到金殿地面,像镀了一层金,驱走长久以来的阴冷。
我看到父皇微微皱眉,以手遮目,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眯眼片刻,等适应了这光线,才道:“钧儿。”
他叫钧儿,不是太子。
曾经,他也是这般叫他钧儿,站在一个父亲的身份,满含慈爱地唤他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头衔。
萧钧依然低垂着眼眸,鼻子里“嗯”了一声,“儿臣在。”
“最近去看过你祖母了吗?她很想你。”父皇淡淡道,全不像往日雷厉风行的样子。
“我……”萧钧顿了顿,强挤出一个笑容,“儿臣前些日子未得闲暇,等会儿就去拜见皇祖母。”
我知道他这是借口,父皇也知道,只是我们都不愿揭穿,不愿去破坏这难得的片刻和睦时光罢了。
“百善孝为先。”父皇静静地说了这一句话,顿了半晌,像是考虑了很久,“自然,拘泥小情小爱,也难成大器。”
拘泥小情小爱……这件事梗在他们父子心中多年,如今突然提起……我紧张地盯着萧钧,生怕他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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