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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保便不客气把银子揣入怀中,请王婆留居中坐下,他和徐大山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侧首相陪。徐凤仪便向徐佛保兄弟俩请教手头为何这样紧张?他知道徐长春叔侄乃是徽州巨富,就算家道中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斤钉,何止于穷途潦倒向人告贷的地步?徐佛保不料徐凤仪有此一问,连忙陪笑道:“你干什么,你以为你是皇帝微服私访么?查考老子的底细来。我没必要诉你。吃完饭,你若有钱,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该你还的钱有多少还多少!”
徐凤仪脸有愧色,拱手致歉道:“恕罪,恕罪,不好意思,休在我面前提还还债这二字,我性子认真着哩,冤有头,债有主,我要还钱,一定与你叔当面交割。你们别拿我作二楞子看待,你们凭什么替徐叔接管欠账?”
徐佛保争辩道:“凭我是他侄儿,难道还不足够吗?哥是仗义多管闲事的人,这种事我知道了,遇上了,我就管向你要钱。若你不是无赖,赶紧还钱。”徐佛保很是态度强硬,让徐凤仪越预感到徐长春家出事了。徐长春家出了什么事?徐佛保不肯告诉他,他暂时无法得知,但回到家向邻舍朋友打听一下就清楚了,因此徐凤仪也不急。
徐佛保见徐凤仪存心不把银子还给他们,佯怒道:“我叔时时向我兄弟俩说起你父亲借钱的事,你别装糊涂了。我们知道得一清二楚哩,聪明的话,赶紧还钱,替你父亲挣挣面子,也算给我辈徽商脸上增添光彩了。诚实守信,欠债还钱,天公地道。这钱么,我们可以替俺叔收下,我们是可以借用一下,请你还钱吧!”
徐凤仪回家原本是向徐长春还债的,看见徐佛保横插一杠,心下越加起疑,这钱决不能混混账账就交到徐佛保手中,于是正色地道:“我还钱,也要还到你叔手下,你叔手上有我的欠条,我得拿回欠条,才能把欠账勾销。你怎能越俎代庖,替你叔收账?你知道我父亲向你叔借了多少钱吗?”
徐佛保见徐凤仪问到骨节眼上,心想再也糊弄不了徐凤仪。他只是厚着脸皮挠挠头,挥手一笑置之。
徐大山眼见他兄长向徐凤仪追讨欠债无望,坐立不安,抓耳挠腮,东张西望片刻。最后毕竟忍耐不住,也向徐凤仪伸出手来道:“我手头也很紧呀,床头金尽,有上顿没下顿,你不能厚此薄彼,只给钱我哥,不给我呀!承惠,请给我五十两。”居然有这样要“债”的人,也是奇闻。
徐凤仪吐了吐舌头,“哦”地答应一声,解开包袱,随手拿出一锭银子给徐大山。徐大山接过银子掂了一掂,发觉银子只有十两,脸上有些错愕,瞪了徐佛保一眼,心有不甘地把银子塞入腰包,也没对徐凤仪说声多谢,好象徐凤仪欠他一样。徐凤仪装聋作哑,不以为意,毕竟他父亲欠徐长春的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己落难时别人借我一滴水,功成名遂时还人家一桶油,是很多知道感恩的人都遵守的行为准则。
不一会儿,厨下送上酒菜,水陆俱全,好一桌丰盛的饭菜。三人轮番劝酒,饭菜不曾动筷,却已干掉十杯酒水。人在闷郁的时候,喝酒当喝茶,三人俱惊诧对方海量,彼此惺惺相惜,暗暗佩服。
徐大山自觉不过瘾,叫店小二换上大碗装酒,于是三人又拼掉三碗酒。此时徐佛保、徐大山如在云端漫步,面颊似猴子屁股一般通红可笑。再看看徐凤仪,脸色也渐渐潮红,不似关公,胜以关公。
几碗烈酒下肚,徐佛保和徐大山俱吃不消了。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一个眼色,托词解手,跑到酒店外呕吐透气。两人喘息方定,徐大山拉拉徐佛保的衣角,瞪大眼睛问道:“咱们还向这小子索债吗?这小子也很精明,坚决不上道。咱们恐怕灌他不醉了,又没办法套到他该还俺叔的钱,这事如何销缴?”
徐佛保白了徐大山一眼,叹气地道:“事到如今,还能瞒他多久?就在席上把话挑明,让他还钱给阿嫂算了,凭阿嫂赏些小钱给咱们兄弟俩花花。我本想鬼混他一场,骗到他这笔钱跑路,奈何他鬼似的精明,坚决不上当,我已没什么办法了。”徐大山也垂头丧气,点头称是。
原来徐长春下海干这走私贸易的勾当,风险极大,遇上风浪,早已丧身海波。他平时也欠同乡一些人的钱,这些人借要债发难,欺负徐家孤儿寡母,把徐长春的家私抢得精光。搞到徐长春的老婆分毫不剩,穷到差不多讨饭的地步。徐长春生前曾向家人子侄提及徐昌向他借钱的事,但没有告知家人徐昌借他多少钱,也就是说徐佛保他们并不知道徐昌欠债的具体数目。如今,徐昌、徐长春俱死,带着欠条契约见阎王爷去了,可谓死无对证。如果徐凤仪赖债,徐长春家人是拿他没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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