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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了饭,从酒楼出来,我自然不可能和柳桐倚一道再去逛那另外两馆,夜色已深,就径直折回了船上。待沐浴完毕,我出了舱房门转了转,见旁侧柳桐倚的房门并未全掩,还亮着灯光,便上前叩了叩,推开:&ldo;不知能否讨杯茶吃。&rdo;柳桐倚微笑道:&ldo;恰巧刚沏好。&rdo;取杯斟上,是淡茶。我与他在桌侧各自坐下,柳桐倚道:&ldo;出承州之后,还不曾问,赵老板要去何处,往后有什么打算。&rdo;我道:&ldo;等你把我捎到苏州去,我就再往东南海边去。&rdo;柳桐倚道:&ldo;赵老板打算出海?&rdo;我道:&ldo;打算出去找个能长远住的地方,就不再回来了。&rdo;柳桐倚沉默,我叹气道:&ldo;做这个决定,的确有些舍不得,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死了的人,还是这辈子别出现更好一些。天下看似很大,实际很小,我四处走了几年,以前的,到底还是遇上了。所以,还是再找个不会另生纠葛的地方,大家都轻松些。&rdo;在承州时,云毓关于我之事的心结应该已经打开,他与启赭的路只能靠他们自己走,旁人干预不了。我这里总算可以彻底安心。启檀看似也挺好的,王妃与楚寻都没有消息,想来也应该过的不错。我道:&ldo;最终倒是我欠你的人情还没算还清,牢里的时候故意吓你一回挺对不住的,这次最后又托你相送。&rdo;柳桐倚道:&ldo;我觉得……并无什么人情相欠。何况赵老板还赠了我一笔大买卖。&rdo;我道:&ldo;那这样罢,若是梅老板有朝一日出海进货,路过我落脚的地方,食宿一应由我包办。&rdo;柳桐倚顿了顿,在灯下笑道:&ldo;相信赵老板定不会食言。&rdo;我看着柳桐倚,忽然颇有感触,不管是三年前,还是如今,熟人之中陪我到最后的,都是柳桐倚,虽然都是我故意找上了他,亦算是种缘分。我回到舱房中,夜半的浓黑有点清凉的寂寞。沉静中,有呼啦呼啦的划水声,接着,舱房的窗轻轻地响了两下。一个娇糯的女声微有些大舌头地道:&ldo;客官,夜晚寂寞吗?可要奴家做伴?&rdo;我哑然,心道拉客的方法能否改一改,没被勾到,先被吓到。窗外的人再叩了几下窗,见无人回应,水声就又呼啦呼啦地向旁侧去了,跟着,我听着邻船的窗棂叩叩地响:&ldo;客官,夜晚寂寞吗?要奴家陪伴吗?&rdo;跟着,有窗扇开合的响动,一个声音低沉道:&ldo;不知佳人要如何作陪?&rdo;我心中一震,凑近窗边,娇糯的女声道:&ldo;客官,怎样陪都行,好便宜的来。&rdo;那声音笑道:&ldo;佳人怎可轻贱?&rdo;我把窗闪开一条缝,只见隔壁停泊的大船灯火明亮,正有一人倚窗而坐,朦胧的轮廓似曾相识。我觉得此人似曾相识,是因为他的身影依稀仿佛像足了云毓。但我一眼看去,又知道他不是云毓,只是觉得像。连同他此时坐的姿势,同那女娘讲话的腔调,都带着云毓的味道,是三年前的云毓,而非今日今时的云毓。他说话的声音与云毓不同,倒是有点像云毓的老子云棠。可今年云棠都五十有余了,即便从小庙中跑出来,也不至于聊发少年狂,如此倜傥。但,如此相像,难道是云家的亲戚?我索性打开窗,一旁大船甲板上几个打灯笼的下仆拉扶着女娘上了船。那女娘整整裙子,随着仆役往舱中去了。载着她的小船竟然又呼啦呼啦往我这边划来,划船的艄公弯腰道:&ldo;客官,不好意思来,方才没回声,以为你不想要陪。岸上还有别的娘子,我再给你栽一个哩?&rdo;我只得道:&ldo;罢了,今夜可能是与佳人无缘。&rdo;那艄公立刻道:&ldo;有缘有缘,缘分大着来。岸上的姑娘们,都盼着客官的缘分。&rdo;十分不屈不挠。我正要再答话,靠窗坐着的那人忽而扬声道:&ldo;临船的仁兄,夜色清幽,酒伴佳人,何妨过来同饮?&rdo;我稍微有些心动,还是道:&ldo;多谢相邀,只是在下不禁熬,夜里要早睡,明天好行船。&rdo;那人笑了一声:&ldo;那在下便不勉强了。&rdo;遥遥拱了拱手。我这里也抬手还礼,只是乌漆抹黑的没灯火,他应当看不到。片刻之后,临船的那扇窗便合上了窗扇。我再婉言回绝了还撑着船在窗下殷勤等待的艄公,也合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