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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刚走近,她就急着问道。
“是他。”我沉声说。
何夕神情一凝,停了停说: “走吧,父亲已经在等你了。”
“他是天主教徒吗?”何夕走得很快,我加紧脚步跟上她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
“他离开医院后,去了上海一座天主教堂。”
何夕放慢了速度,转头看我,说: “他去教堂了?难道是去告解?”
“告解?”我眼睛一亮, “很有可能。如果他对自己的行为有负疚感的话……”
“下午我们一起去一次,如果是告解的话,找到那个神父。”何夕说。
“好。”
这是一家中餐馆,已经上了四个冷菜,进门的时候,何夕告诉侍者可以上热菜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我们的桌子在一个玻璃隔间里,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正从印着甲骨文花纹的毛玻璃悠闲地看着外面来往的旅客。发觉我们到了,他转过睑,站起来伸出手。
他的手相当有力,消瘦的脸庞在露出笑容的时候原本就明显的皱纹变得如刀刻般四处纵横,很沧桑。不过他的金边眼镜和细狭的双眼又给这张脸增添了许多儒雅风范。
“听我女儿说起过你,感谢这些天你对她的照顾。”
范海勒的第一句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连声说:“哪里,哪里。”
他看我拿出笔记本来,摆了摆手说: “来,边吃边聊,不用那么正式。事后有什么记不清的,你可以问何夕,她的记性可是很好的,而且许多问题她也可以代我回答,就当是我说的,没关系。”
他的态度相当友善,看来何夕说了我些好话,让他对我有了个好印象。
“听说您是上海人?”
“是啊,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在一九九八年,完全都不认识了。”范海勒感叹着。
“您什么时候离开中国的,我觉得您的经历应该很传奇吧。”
“一晃有四十多年了……”
范海勒原本学的是中医,出于对医学的热爱,他极希望能够系统地学习西方医学,进行中西医的对照比较,从而走出一条新路来。所以他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辞去了中医医学院教授的职务,毅然离开中国。那时“文革”尚未开始,否则即便他有海外关系,也走不了。
这些经历他几句带过,在西医有成后如何以“医者济天下”的理念成立海勒国际,说得更是简单,不过其中的艰辛故事如果真要讲,恐怕等他上飞机也只说了个开头吧。
“您是范氏病毒的发现人,这个病就是以您的名字命名的,能不能谈谈这次上海莘景苑的情况。”这是本次采访的重点,同时也是我自己相当关心的问题。
范海勒的眉毛慢慢拧紧: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病毒,它的危险性不仅在于高致命性,更在于这种病毒形成新变种的速度和其他病毒相比,要快许多。这次在莘景苑造成传染的病毒是一个新变种,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人传人特性。这是危险的信号。目前海勒国际正致力于开发一种广泛适用于大多数变种的疫苗,但这项研究还刚刚开始。”
“莘景苑采用了相当严格的隔离措施,但还是有那么多人染病死亡,这是否意味着在前期有什么地方还做得不够好,以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还有什么地方能改善吗?”
范海勒搁下筷子,看着我说: “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也就是在中国,要是在西方哪个国家,绝不可能做到上海这样第一时间的强制性隔离,那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这次市政府的处理,我觉得可以成为一个范例,万一再次在人口密集区发现范氏症患者,在确定传染性之前就要控制起来。”
“已经做得很好了吗?但事实是死亡人数已经逼近百人了。”
范海勒摇了摇头,说: “坦率地说,这座城市,我的故乡,逃过了一次大劫难。这其中有幸运的成分。范氏病毒在人体内造成破坏后会被迅速杀灭的特性未变,但在那之前,它是极具传染性的,直接接触者感染几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间接接触也可能染病。这次的第一位发病者在传染期没有出过小区,否则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又一次轻轻摇头。
一直以来,我只是担心上海可能遭受的袭击,却未曾想到原来已经非常走运地逃过了一劫,听范海勒这么说,不禁一阵后怕。只要第一位感染者坐过一回地铁,就算采用最严厉的隔离措施,事态也会迅速恶化至不可控制。
定了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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