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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房间。 小路易正兴高采烈地对着一群顾客讲述他生平最精彩的一场拳击赛,听到这个噩耗以后,他好像挨了一拳,头昏眼花,颓然坐下。当天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喝得烂醉,一边哭着,一边拿出他一个星期前收到的“爱斯基摩”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信,反复细看。然后,他独自一个人,把咖啡馆里的一张桌子砸烂。 同年四月间,市政府派了一个职员,把一份正式的死亡通知书送到他咖啡馆来。通知书上写着:“一九一七年一月七日,被敌人所杀。”那职员问他“爱斯基摩”有没有什么亲人,不论远近亲疏,好让市政府可以传达这个消息。小路易回答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爱斯基摩”有一个哥哥住在美洲,可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 那天晚上,为了消愁,小路易约了一个女友一起出去。他们先在克里希广场附近的一间餐厅吃了晚饭,然后又去看了半场电影,没看到剧终就离开了,因为他实在没心情看下去。也没什么心情寻欢作乐,所以把女朋友送回家,自己一个人在雨中走回咖啡馆,脸颊上流着雨水和泪水。他把自己关在店里,独自一个人喝得烂醉,在那里回想往事。这次,他没再砸烂桌子,因为不但是桌子太贵,而且这样做也于事无补。 他什么细节也不知道。他不清楚巴斯多施·布盖是在什么情况下去世的,也不知道他被葬在什么地方。他的同壕战友一个也不曾来到咖啡馆捎信。战争初期,“爱斯基摩”的一些营友总会趁着休假之便给他捎个口信,或者带给他一封“爱斯基摩”的亲笔信,或一张照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些偶尔出现的战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可能是他们随时在重新编组调动,可能是他们已经阵亡,可能他们都被敌人俘虏了,也有可能他们厌倦重提过去那段痛苦的记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欢乐时光(5)
维罗尼卡·帕萨望——那个“爱斯基摩”在最后一封信上提到的维罗,小路易从前倒是常看到她,现在偶尔还会见到她。她总是在快打烊的时候才来,留在炉边喝一杯咖啡,跟小路易谈起从前的欢乐时光,说着说着还会淌下两滴眼泪。维罗在一九一一年已经跟布盖同居了,那年小路易坚称自己三十九岁,跟另外一个拳手路易·朋迪头破血流地打了一架以后,从此挂拳收山,买下这个咖啡馆,开始了他的酒保生涯。他一生从没跪在地上向人求饶过,就算是在拳击场上碰到强劲的对手也是如此。但是,跟朋迪的这场最后拳击赛,他被打得落花流水,瘫在地上起不来。自从开了酒店,他总算过了三年好日子,也就是他跟维罗两人口中所说的“欢乐时光”。每周,布盖一天总要往咖啡馆跑个好几次,穿着无领衬衫,全身沾满锯木屑,喝着一小杯冰凉的白酒。晚上,他常精心打扮得像个上流绅士一样,带着维罗去音乐剧院看戏。 他对维罗极端引以为荣,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向别人介绍。事实上,虽然少了一张盖了章的结婚证书,但他们两个人早已海誓山盟,矢志不渝,一直到战争把他们分开。 其实,他们开始时也没完全分开。一直到一九一六年,布盖仍然照旧付他作坊和公寓的房租,这样他休假时就能重温往日的旧梦。他休假的次数比别人多,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如何赢得别人的好感,也可能因为他曾捕获到战俘而受勋褒奖的缘故。这些休假时的舒闲日子,他大部分时光是跟维罗在床上度过的。剩下的时间,他都花在那些专门让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其中有一些是他战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每次休假,他一进大门,可能人还在楼梯上,就一把扯掉军装,一直到回去收假的最后一刻才又再穿上。你简直想像不出他穿上伦敦来的花呢西装上衣,狭边帽斜戴在头上,脖子上绕着一条长长的白围巾,手臂上勾着一个漂亮的女伴,那样子说有多神气就有多神气。看到的人都以为他是那群天之骄子飞行员中的一员。 不过,凭良心说,维罗尼卡·帕萨望也是个大美人。她今年二十七岁,身材修长均匀,长发及腰,核桃形的猫眼,皮肤雪白光滑,是个真正的大美人。今年七月,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小路易的咖啡馆时,还在巴黎北区的一个女装店里当店员。他不知道女装店的地址,也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可是他知道她不会就这样销声匿迹,一定不久后还会再来看他,那时候,他一定会要她跟玛蒂尔德联络。 至于一九一六年布盖有次休假时,两个恋人闹别扭结果分手的事,小路易始终没搞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两个人谁都没对他提及这件事。他一直以为他们不过是闹点爱情小纠纷,虽然可惜,但是总会重修旧好。一九一七年,一个天色灰暗的早上,当维罗听到某个邻居告诉她布盖去世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