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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了满仓,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满仓问:“你是我爸爸吗?”
满仓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我爸爸吗?”宽宽再次问道,纯净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满仓不忍再沉默,使劲点着头说:“是,我是你爸爸,儿子。”
“那就好,爸爸是这个样子,我在梦中怎么也想不起来。”宽宽笑了,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虽然他看起来还很虚弱,但这丝毫不影响笑容绽放在他脸上的灿烂和光辉。
满仓和谢三娘心里同时一惊:莫非这孩子的脑子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出了什么问题?
满仓想了想,翻出家里的相册,指着里面巧珍和巧巧的照片问宽宽:“这是谁,宽宽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是妈妈和妹妹。”宽宽很自信地回答,接着又用手一指谢三娘道,“这是姥姥!”
“那,宽宽还记得谁?”满仓急切地问。
宽宽摇摇头,有些奇怪地望着满仓迫不及待的样子说:“不记得了。”
满仓和谢三娘不禁面面相觑:看样子,这孩子谁都记得,就是把山娃忘掉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几天后,理疗师回来了,解释说:人的大脑有一种自我保护功能,如果一个人或一件事会让一个人伤心痛苦到要发疯或自我毁灭的时候,大脑的这个功能就会自动启用,在这个人的记忆中屏蔽掉这个人或这件事。山娃的被捕和对宽宽的伤害,已经严重刺痛了宽宽,所以宽宽的大脑已经把山娃屏蔽掉了。当然,这种事情不是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可以发生了,可在宽宽身上发生,实在是上天对满仓和宽宽父子的一种眷顾。
理疗师的话让满仓得到了莫大欣慰,不管怎么说,在宽宽的心中,今后毕竟只有自己这一个父亲,更重要的是,自己确确实实是给了宽宽生命的亲生父亲。
宽宽的苏醒,让满仓一时间竞忘掉了那天岳母和宽宽听到女鬼哭泣的事情,不,确切地说,是忘乎所以的欣喜冲淡了来自鬼情的忐忑。他握着巧珍留给他的那两张纸币,看着奇迹般恢复的宽宽,想,巧珍走了,可宽宽却清醒了,老天对他,还算是眷顾的。
可稍有闲暇时,满仓还会在心里问:那个闪过的影子,到底是谁呢?是人还是鬼呢?
第五十二章 谢三娘辞世
“爸爸,我姥姥病了,说是肚子疼。”宽宽苏醒的第七天上午,满仓正在办公室写份材料,宽宽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
“疼得厉害吗?”满仓问。
“厉害,疼得都直不起腰来了,直叫唤。”
满仓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拿起电话向农场医院要了辆救护车,然后急三火四地和宽宽一起向巧珍家老房子跑去。自从宽宽苏醒后,谢三娘就搬回了巧珍以前的家。
满仓赶到时,谢三娘正捂着腹部跪在床边,头上汗珠直滚。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鸣着响笛接谢三娘到了农场医院。可各项检查都做完之后,医生的结论却出乎人的意料:没有查出任何毛病。
可谢三娘真的是疼得死去活来呀!这真是太奇怪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满仓又带着谢三娘去了县医院、省医院,结果都被医生沉重而无声的摇头和叹息遣回。
其实在满仓第三次寻找巧珍无望而归后,病魔之手就已经伸向了谢三娘,且像挖墙脚一般,一点一点摧毁着谢三娘本就日渐衰老了的生命根基。对此,谢三娘并非毫无感知,只是,仿佛跟谁赌气似的,她隐忍着丧父又失女的巨大悲痛,拼命照顾着宽宽,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却只字不提。
她自己知道,她只能用此方式来向自己丢失的女儿赎罪了。
这是谢三娘还能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如今,宽宽苏醒了,并且日渐一日地强壮起来。谢三娘便宛如完成了一项神圣使命似的,心中以此为支撑的人生构架轰然倒塌了。这个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终于没有抵得过一次次接踵而至的变故的打击,而毫无选择地摔倒在了病魔的怀中,且很快从虚弱走向了奄奄一息。
谢三娘的状况,让心里对她一直充满了厌恶和怨恨的满仓也不得不同情起她来。他知道医生的摇头和叹息意味着什么。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巧珍的母亲、宽宽的姥姥。他这样想着,便不顾工作多么繁忙,坚持一日三餐地照顾着谢三娘。
谢三娘病得很奇怪,虽然在几家医院都没有检查出毛病,可从医院回来后,疼痛竞奇迹般地消失了。这让满仓颇为欣慰,他刚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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