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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腊月三十,二十九便是除夕。
沈心羽在婆家过年,沈恪和谁过没人知道,沈飞白往年都会回沈宅,但今年,他没有回去。
三人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
苏菲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浓厚的年味,她兴头很大,给他们两个都分配任务,她则一个人留在厨房为年夜饭做准备。
晚上五点多,年夜饭提前吃上。
苏菲和沈飞白对饮了一点白酒,周霁佑喝的饮料。
苏菲酒量挺好,多年未碰老白干,她喝着喝着,笑着笑着,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
见两个孩子关切地看着她,她笑叹一口气,说:“没事,就是想起你们爷爷了。他啊,每顿都要来一小杯,不给喝就像要了他的命。”
周霁佑轻咬腮帮。回到中国,回到北京,对于苏菲而言,满满的都是回忆。她曾经逃避,不肯面对,时隔几十年,隐藏在内心的情感却依然坚贞如铁。
思虑间,手旁空掉的玻璃杯又被蓄满,橘色液体缓慢上升,周霁佑余光瞥见,偏头。
沈飞白眼睛对着她,示意她留给苏菲一个独自缅怀的空间。
她明了,整理表情,默默吃菜。
饭到中途,电话来了,是沈飞白的。
他起身去客厅,接通后,沈心羽略微担忧的声音传来:“哥,中午妈给我打电话问你现在的住址,说是给你寄点东西,我没想太多就和她说你地址没变。刚刚她又给我发短信,说是爷爷教她那么说的,他们已经到北京了,来和你一起过年……”
话才刚讲到这儿,门铃乍响。
周霁佑愣了一愣,走出餐厅。
她向玄关走,经过客厅时,却被沈飞白一把拉住。
门铃仍在继续,周霁佑奇怪:“大过年的谁会到我们家来。”
沈飞白说:“我去。”
他把手机重新举到耳边,走到门后。
通过猫眼,放大一张肥大的脸,分明是老蔡。
沈心羽还在那边“喂喂”:“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们正在去你家的路上……”
沈飞白低声打断她:“他们已经到了。”
“……”沈心羽蓦然止住声音。
看到他迟迟不开门,周霁佑觉察出不对劲。她行至他身后,用嘴型问:“谁?”
沈飞白手握在门把手上,背对着她,“我爸妈他们。”
这时,门外响起林婶的声音:“会不会找错了,不是这家吧。”
如果单单只是林婶夫妇,他为什么会犹豫?
如果不止有林婶夫妇,他又为什么会犹豫?
时间太短,她无法快速理清思绪。但直觉告诉她,一定哪里存在问题。
门铃迟迟不休止,苏菲也从餐厅走出来,站在他们两米远的位置,放开嗓门问;“为什么不开门?”
两人都回头看她。
门铃停止叫嚷,想必他们听见了。
沈飞白轻蹙眉,将门把手拉下。
厚重的防盗门向外敞开,门外三人,门内三人。
沈国安拄一只紫檀木雕刻的龙头拐杖,威严肃立在林婶和老蔡身后,怒哼一声。
他老而浑浊的眼剜向周霁佑,走到前面。
沈飞白像一座屹立的山峰挡在门口,沈国安手杖敲击地板,“混账,你还不让我进了?”
沈飞白没有动,他看着眼前行将枯朽的老人,头发花白,皱纹满布,可眼神却依旧透着狠厉。
他立在周霁佑身前,面无表情:“爷爷,过年要有过年的气氛,您到别人家里来,脾气是否该收敛点。”
沈国安当即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你是谁?你是我从大山里捡回来的!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一番话令在场众人全都心里一沉。
别说周霁佑和苏菲听不惯,就连林婶夫妇都觉得刺耳尖锐。
周霁佑这些年磨砺下来,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脾气,可此情此景,却让她眼底骤然冰寒。
“爷爷。”沈飞白却似没什么情绪,还是刚刚那副不温不火的神情,“您是来过年,还是来找茬?”
周霁佑微微愕然。他对沈国安的态度是她以前未见过的。
最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沈国安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苍老的脸纠结着,最后别扭地呵斥一声:“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他样子凶,但却像只纸老虎,装腔作势,内里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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