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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渴者,是为甘露;之于溺者,是为水厄。
而那些我们一贯标为有毒的众物,却枉担了骂名,若取之有道,它们都能适得其用。遥想父亲年轻时曾患有痼疾,遍访名医而不愈,后来在兰州遇到了一位年迈的老中医,给他开了方子,那方子的药引竟是五毒——蝎、蛇、蜈蚣、壁虎和蟾蜍!拿到药方,无人不惊骇。但命悬一线,只能以毒攻毒。然而就是这令人骇然的苦药,救了父亲。
再看那致神农于死地的断肠草,含剧毒,人若误用,不能及时医治,很容易丧生;但也正是这个所谓的断肠草,外用,却能治疗湿疹和痈肿等顽疾。
解毒的茶和断肠的草在翻云覆雨的戏台上换了行头。再看,谁是那解毒的?谁又是那断肠的?是风月宝鉴里娉婷含笑的红颜?还是那面镜子背后令人怖畏的白骨?万花筒转啊转,那繁花的排列没有恒常固定的相!
我们假借一切,无论凡人生活,无论心意暂住,都是为了窥破面具,领略真味,若不能如此,方外人跳将成当事人,尚未发现去路,已开始了迷走,那么,法身堕落成凡胎,慧眼近视成人目,便真真可惜了这大千世界背后隐匿的华藏奥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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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茶(1)
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喝茶的?
我没有问过他。反正在我小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喝了。那是在四川,南坝的老乡们在明前、谷雨时分挑了担子,和蔬菜一起卖。四川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再贱的茶也清香。父亲那时候的月工资是61元,茶叶应季的时候,他就要掏出5元钱来买茶,5元钱可以买一斤茶叶。每天一下班,他就拿他的保温杯泡上一大杯。
我喜欢喝父亲的茶。他泡好晾凉的茶总是自己还来不及喝,就被我偷着一古脑地咽下了。他常常嗓子冒烟地看着空杯子来气,问我,你什么毛病啊,就好喝现成的?
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我觉得亲切。他没有架子,不像我的长辈。他跟我说话,让我觉得平等。有时候,我暗暗地遗憾,如果我是个棒小伙子该多好,父亲肯定会捶着我,和我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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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是茶商,正是来自乔家大院所在的祁县。从这里,走出了很多诗人词人,王维、温庭筠,还有许许多多在黄河流域倒腾茶叶的商人,爷爷便是这些商人中的一个。这也是父亲和茶最早的渊源了。但是,祁县出来的青年过早离世,爷爷客死他乡的时候不到三十岁。他褡裢里的茶香,在父亲的记忆里是个空白。
父亲没想到自己能上大学。
他的理想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已经被生活摧毁了。那一年,奶奶去世,家里分家了。尽管还有两个叔叔,但因为他们之前并未善待他的寡母,父亲忍泪吞声,发誓做了孤儿。
奶奶病重的时候,父亲回到农村照料她,耽误了一年的学习。
老人走后,父亲开始恶补功课。别人慢慢消化的知识,他囫囵吞枣地暴饮暴食。
我曾经看见过父亲高中毕业时的照片。父亲有一双美目,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挺拔,眼神里有一丝深切,又有一丝羞涩。后来我发现山西的大山坳里,经常有父亲这种长相的人,他们或许是农夫的身份,却在相貌上隐约露出鲜卑、匈奴或者拓拔人的血统。看到土耳其国家足球队的伊尔汉帅哥后,我觉得他们的轮廓有神似之处。鉴于成吉思汗曾经一直开疆扩土到欧洲,我臆想着或许父亲的祖先里有土耳其血脉。
在那张一寸发黄的照片上,父亲浅笑着,衣领上打了补丁。
他拼了命地去学习,为的就是离开家乡。
那时候他报的志愿全都是海洋物理系。清华大学、山东大学还有其他学校。他告诉我,之所以要去学这个专业,就是为了去远方漂流。
“我就是那汪洋里的一叶孤舟。”他竟这么说。
父亲的文艺情结很快受到了严格体检的嘲笑。因为近视,他不能学这个专业。
他也不再心存幻想,下午四点高考一完,他就独自坐上火车去了大同的口泉煤矿。有好心的叔叔给父亲介绍了一个临时工的活儿:在矿上抖水泥袋,一天能有四五元。在那个时候,一斤西红柿也只要三四分钱,所以四五元,就是巨款。
父亲觉得这辈子兴许就是要去做矿工了。也挺好的。就生活在矿上吧,让彻底的黑暗来对抗刺目的白昼,让繁重的劳动来忘却心里的痛。
他累得要虚脱。跟自己玩命。母亲说起那一段时光,心疼不已。
那时候,父亲的生活里没有茶,吃顿饱饭就要谢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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