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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现在是讨论我们的儿子应该怎么办的时候!”
“作为母亲,你认为怎么办?”镇长压抑着杀人的冲动说。
“我的儿子没有病。”
“那又怎么办?”
“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加上你,你们,一起离开这个神经错乱,乱杀乱砍乱抠眼珠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
“你这混蛋!”黄一婵因激动两片嘴唇像两块随时要掉下来的肉飞快颤动,大脸盘上全是乌紫的疹丘。他们的儿子老拔子手拿着那把木刀,靠着墙像一截大木头惶恐地看着他们。
黄一婵一把就夺过来他儿子的木刀,亮出膝盖,从中一挺,木刀断作两截。她儿子当即哇喇喇大哭起来,疯了一样扑向黄一婵又扯又打,要她还刀。
“你也想当土匪呀!”黄一婵边拦边吼,泪水哗哗地流淌出来。这可是母性无奈的泪水。
黄一婵虽是大人,儿子虽只四岁,可疯狂生长的儿子比她更高大,她几乎无力与这发疯的儿子对抗。儿子也哭叫着,要她赔刀。还是崔无际一巴掌解决了问题,将那憨大的儿子打得噎了半天,眼睛发直,好像中了蛊一样。最后哇哇地哭出来时,已是一个悲惨的、伤心的小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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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2)
“这里的农民太穷。”崔无际说。
“胡扯!所有穷人都要去挖亲人眼珠子换老婆吗?”夫人反驳。
“换亲。换亲你知道吧,又能比挖亲人眼珠子好到哪儿?把自己十几岁的妹子嫁出去,嫁一个老光棍或一个傻子,自己换回一个老婆,这不相当于挖眼吗?……”
“这都是你们的政绩嘛,你们这些官员们干得好嘛!”
“你给我闭嘴!……”
镇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镇子的街巷里走着,踩着黑暗,心情郁闷伤感,恨不得大哭一场。镇子像个死的,百业凋零,万物暗哑,连狗都不叫一声。古老的墙壁散发着古老的气味,还加上年深月久的畜便的气味。水布河不舍昼夜疲惫地流着,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山影沉重,又高又大。整个镇子不论是白天黑夜,仿佛永远都在梦中。
些微醉餐馆的门半开半掩,有些黄色的灯光跑了出来,跌落在路中。崔镇长推门走了进去。做牛杂碎的巴东老板就冲出来向他打招呼:
“镇长镇长,快坐快坐!”
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的两个庄稼汉。老的是白中秋,白大年的弟弟;少的正是那个被抠瞎了眼睛的人,白中秋的儿子。
“他们的账我结了,”镇长对店老板说,“再炒一个菜,来一壶酒。”
被生活折磨得满脸忧郁的崔无际面对着两张失魂落魄的脸,久久不能言语。他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一对比他更可怜的父子。
“我们怎么活啊?我儿椿娃还小呀,怎么活呀活祖宗!……他要当兵去的,这下断了路了,黑了天啊哇嘿嘿!……”
那个男人竟号啕大哭起来,伏在油腻腻的桌子上抽搐着,昏暗的灯光像浆糊糊着他的身影——两个肩膀都有大块的补丁,那是背背篓磨破的。那个瞎子一动不动,没有表情,或者还不知怎么办,像一尊被烟火熏坏的檀木菩萨。他的疼痛期总算过了。
怎么活可真是一个问题。对每个人都是问题,对每个活着的人,在生活中受难的人。莫非每个人不都是在生活中受难么?生活有多少值得赞美和回味的?生活从来就不是享受,生活是隐忍,生活是干吞药片,生活是令人发疯的苦刑。“怎么活啊……”这凄凉的庄稼汉子的声音此刻正布满在水布镇死气沉沉的上空,如警世的黄钟大吕,直击人们的痛处。让那些苟活者醒醒吧,听听这样的话吧!话又说转来了,虽然怎么活是个问题,如果你不去想,也就不是问题了。就这么臭###活呗,活一天是一天,活到哪算哪。活就活着,死就死了。这猎人峰一带,活跟死在人们的心目中也没多少区别;无声无息地活,就像无声无息地死;冷冷清清的活,就像冷冷清清的死;苦巴巴的活,就像苦巴巴的死。不要想很远的未来,怎么活的事儿是可以忽略的,比如这个瞎子面对的未来,当兵呀娶媳妇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个镇长不能只关注一两个人怎么活,我考虑的是全镇三千多号人怎么活,怎么增加收入,怎么奔小康,怎么没有禽流感非典狂犬病……过了一些年之后,当你彻底地忘记他们,他们再出现在你面前,一定还在,还是这个样子,还活着,有哭也有笑,冷静地喝着酒或者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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