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3/4 页)
来,薛定晋在回京述职的途中被所谓的流民杀死,他十八年来所有的信仰在一瞬间全部崩塌。
他认定了一个人、一件事,从来都不会轻易地改变。
到交州的第一年,他已经动了娶孟桐的念头。可当时举步为艰,百废待兴,从来不曾拿过锄头的大周第一勇将,竟卷起裤脚下地干活,和普通的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让他拿什么娶她,难道让她跟着他在田间地头风吹雨淋吗?如此过了三年,田里的庄稼都有了好的收成,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流离之苦,薛家军庞大的军费也有了着落,他终于能上疏朝廷,求娶孟桐。可那张求立孟桐为长平王妃的上疏,却被华太妃撕成两半,扔进火堆里烧了个精光。
记得那时,薛隐在她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她不得不硬起心肠让他想想薛定晋当年是因何而死,他隐忍求生这么多年,难道忘了父仇,难道想让薛家军为他而死吗?
薛隐最终还是妥协了。
“娘,孩儿只要她一个人,求娘成全。”
华太妃泪已满面,又一次向他施压,“你难道忘了,这些年的辛苦是为了什么?”
“孩儿没有一刻忘怀,不敢忘也不能忘。但是……”薛隐顿了顿,抬眸看着母亲,“孩儿已经妥协过一次,这一次就算是背负全天下的骂名,孩儿也会护她到底。”
薛隐没有再跪,他妥协过一次,已经尽到该尽的孝道。他想护的,始终只有一人而已。
夜,无边蔓延。天上看不到星星,一望无限的深邃,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无力挣脱。
薛隐赶在天黑透前,在佛堂前席地而坐,故作轻松地说:“我本想废了这门,救你于水深火热,如此一来,也算是英雄救美。可是为了我俊朗不凡的高大形象,而把门弄坏,等救你出来,你肯定会说,修门的钱我得自己出。”
孟桐噗嗤一笑,“想要俊朗不凡,得先看看自己的荷包。”
“是以我只能披星戴月陪你受罚,不然你一个人会害怕。”
孟桐透过窗棂望向帷帷天幕,“可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隔着一道紧闭的门,似乎相同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重叠。可晃过神,孟桐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佛堂里有供奉的祭品,你要是肚子饿了,尽管取来吃。还有那几块蒲团拼一起,也能当床。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我在外面守着呢。”薛隐在门外絮絮叨叨,全然没有大周第一勇将的霸悍威武。孟桐替他背负骂名,可他却不能在母亲跟前言明。他心中的愧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孟桐把蒲团推到门边,靠着门坐了下去,“王爷,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起初到西南的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去的?”孟桐问出了全天下都想知道的问题,“据我所知,那时的西南万顷良田付之一炬,你又不要朝廷的粮饷和资助,而你连年征战,想来没有多余的银两。”
薛隐隔着门和她背着背,轻声叹气,“你知道薛家军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孟桐猜不透,“是兵器?”
薛隐扯开一抹凄凉而又无奈的笑意,“是马。”
孟桐大吃一惊,“你卖马?”
大周初年,马匹很少,高祖登基时想选择四匹同样颜色的马匹驾车都很困难,一度丞相只能坐牛车上朝。为此,发布法令鼓励养马。为了繁殖战马,曾明令禁止母马流入藩外。宣宗即位时,又颁布“马役令”,规定民间有马一匹的家庭,可免除家中三人徭役,用免役的办法鼓励民间养马。薛定晋驻守漠北之际,在边郡设立牧马苑扩大战马牧场范围,至薛隐平定西北之乱,大周已有二十余处牧马苑,养马十万余匹。他避居西南后,带走了十万匹良驹,一度令大周的战马告急。
薛家军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为拥有一支最强悍的骑兵,曾经如秋风扫落叶般大败慕容鲜卑横扫草原的精锐骑兵。没有了战马,薛家骑军犹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我卖马,我把马卖给朝廷。我不是没要朝廷的援助,而是拿马和齐子略做了交易。孟相就是这笔交易的中间人,我想他没有对你提过半个字吧?”薛隐冷笑,这对大周,对当今的皇帝,都是极大的讽刺。他们恨不得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始终对外三缄其口。
“这是我应得的,我凭什么要拱手相让。”他的话中有藏不住的孤傲之气。
孟桐了然,“今上宁愿把你塑造成一个传说,也不愿意承认他的无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