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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身体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好挣扎着闭上眼睛,试图靠什么也看不见,来暂时平息一下心脏让人窒息的狂跳。
恐惧,周志明现在心里除了恐惧剩下的还是恐惧。这种折磨人的恐惧深入骨髓透彻肺腑,它像一条昂着头吐着血红信子的毒蛇,游动着冰凉光滑的身子在身体的各个部位疯狂地碰撞、奔突,仿佛在试图找到一个能够离开的洞口。
如同顺势倾泻的堰塞湖洪水,周志明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解脱。他只觉得自己的下身猛然间一松,一股暖暖的热流奔涌而出,从大腿一直缓缓地淌到了脚跟,最后顺着冰凉的裤腿慢慢流出。
赵泉从放在床头的衣箱里,翻出两节新电池给手电筒换上。又用床单把纯芳的尸体裹好,然后从门后取过来一把铁锹,蔑视地朝瘫坐在地上的周志明踢了一脚,说:赶快给我站起来,把手电筒拿好。
两个人把纯芳架到肩上,赵泉在前周志明在后,向黑洞洞的屋外走去。
插队知青的宿舍“四间房”坐落在村子的最北头,出门下坡往左一拐便离开了村庄。周志明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仓惶地回过头去张望了一下。此刻苍茫黑暗的雨夜之中,没有一户人家的窗户露出灯光。劳累了一天的社员们都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谁都不知道刚才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野外黑暗的天地伸手不见五指,更是漆黑成了一片。只有冰冷的秋雨还在夜风的裹挟下不知疲倦地默默下着……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来就胆小怕事的周志明惊恐得几乎承受不住,他觉得自己的苦胆都要被吓破了。肩膀上现在扛着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纯芳吗?她难道真得已经死了?这一切不是在做梦?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机械地迈着沉重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赵泉的身后,不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了。手电筒在手里胡乱晃动着,不时扫过已经成熟但是尚未收割的庄稼射向黑洞洞的天空。
你他妈的乱照什么?啊?走在前面的赵泉停下身来扭过头恶狠狠地训斥,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照脚底下的路。
看见周志明的双手哆嗦得实在不听使唤,赵泉憎恶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他们转身扛着纯芳转了一个圈。赵泉让周志明走在前面,并且用手里的铁锹换下了他的手电筒。
周志明把铁锹当做手杖在地上吃力地拄着。旁边唰唰作响的玉米叶在寒风和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坚硬和锋利了许多,象鞭子一样不住抽打着把脸划得生疼。
他辨认出来了:他们这是走在柳树湾里。
脚下这条窄窄的田间小路,斜斜地穿过玉米地之后,通向了尽头一块不大的荒地。在那块好多年都不曾耕作过的荒地里,种着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苜蓿。这条狭窄的田间小路,正是被割苜蓿喂牛的人慢慢踩出来的。
他终于明白了:赵泉是想把纯芳的尸体埋在那块苜蓿地里。
周志明感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了。肩膀上扛着的这具尸体软绵绵却重如千斤,沉甸甸地直往下坠。路上出现了一个土坡,他颤巍巍地挪着步子好几次努力挣扎着都上不去。最后脚下趔趄着一打滑,终于仰面朝天摔倒在泥泞的土地上,就连后面的赵泉也被带倒了。两个人重重地压在纯芳的身体下面,惹得赵泉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又是一阵恶骂。
赵泉,我看咱们就埋在这里吧,这里的土软。周志明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同样呼呼喘着粗气的赵泉把手里的电筒挥向四周照了照,扫了一下象森林一样密布的玉米杆,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不停飘着细雨的夜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再往里面抬点。
他们改用胳臂把纯芳夹起来,弯着腰离开小路,顺着土坡朝玉米地里又走了一段。然后把纯芳轻轻放在地上,开始用铁锹在地上挖坑。
借着用手电筒给赵泉照亮的机会,周志明又看了看躺在旁边的纯芳。缠裹身体的那件床单刚才摔倒时已经被扯乱了,她的胳膊和双脚现在都裸露在外面。纯芳悄无声息地静静躺在那里,看上去是那么地单薄和娇小,就象是一个正在梦中熟睡的孩子。
被吓走的眼泪这会又回来了,和着天上冰凉的雨水一起顺脸往下淌。今天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妈妈还让捎话,叫她回城里去过十八周岁的生日呢!可是这才一天的工夫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有了,如同鱼缸里死了一条小鱼那么简单。
老天爷,现在我可该怎么办呀?周志明在心里不住地祷告、祈求、诅咒和呐喊着,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