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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地看着透过窗户倾泻在地上的月光,反复回想着皇上和皇后的面容,回想起已经逝去的祖父、妈妈和爹爹的面容。家乡,什么是家乡?家乡就是月光照耀下埋有祖先的土地。天一亮,月光消失,家乡也就消失。人总得渡过玄想的夜晚,去迎接真实的白天。轮到你了,朱有,要把这一切全都告诉皇上:皇上啊,您可不能只听您的官吏的,您得眷顾您的在热锅里挣扎的子民啊。只要您知道了实情,您会眷顾他们的,对不对?万一……万一惹得皇上盛怒怎么办?“土花瓶儿”可是一摔就碎。咳,就只当在战场给杀掉了!皇上毕竟最聪明、最英明,他知道我是最最爱他的,是最最崇敬他的,我和我的家族今日的一切荣耀都是他给的,话从我这个没有一丝儿歪心的土人儿口中说出,他也许会有一点点相信,再发动沈光大哥也说,发动王公公、宇文将军也说(他和许都尉一样好慈善),皇上会听进去一些的,对不对?不管怎样,朱有,你总得这么做,就是死在皇宫外的台阶下,也算是你对皇上的报答。你尽了忠心,然后忍一会儿疼痛,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就是命。
三天前的一大清早,朱有骑马辞别了家乡黄云镇。临走前他把五十块开皇五铢开皇五铢:隋代钱币。硬搁在表哥屋里的破桌上。现在他身上的包裹里只剩下二十多元,凭着这点家当到长安去见皇上,费用是远远不够的。不过,他还有一笔厚财,就是背上那把祖传的玄铁剑,这份儿祖传的宝物就应当用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要在前面的武镇上把它给卖个好价钱,一脱手,几倍的路费都有了。它在背上好沉重好沉重,就像金块儿一样沉重。朱有略松缰绳,令胯下的马儿在草丛间慢跑,背上感受到玄铁剑一阵阵沉重的撞击。
歪脖树下聚着十几个人,有的牵马站立着,有的跨在马背上。当朱有拉马走进那群人时,他的礼貌而热情的招呼,好像撞上了一道道冷漠的墙。人们似乎都不敢或不愿过多地注视他人,对他也是一瞟而过,继续默默地眺望着大街。
“大官人,到武镇不能打单走哇,”刚才旅馆里店小二漫不经心说的一番话,在朱有心里垒起一片疙瘩,“前面五六十里地有个黑风口,近日有马匪出没,抢东西,割耳朵,可残着呢。武镇的官军?嘿,鹰扬府隋代对中央军队实行府兵制,府兵另立户籍,编为军户,府兵军府称为鹰扬府,长官称鹰扬郎将。倒有支巡逻队,追捕过几次,毛都没捞着,倒是收了咱五六回缉盗钱。天晓得是不是串成一气的!晤,看见没有?路口那棵歪脖树下聚着的,就是结伙儿赶路的。”眼前众人的架势,显示大家都在不同的场合受到过类似的告诫。人们身上虽说都高高低低地带着刀剑、棍棒或弓箭,但感觉却怪怪的,活像一支惊恐不安的杂牌军。
朱有抬头看了看天色,东边的天空一片胭脂红,西边歪脖树的树盖上边,却还挂着一弯新月,淡得简直像片云。
远远的,从大街的拐角处走出一骑,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趟过来。高大的白马上坐着一位高大的后生,身穿赭红袍,在朦胧的晨曦中,红得便像雨中的火焰。
后生走到近旁,轻轻跳下马,略一环顾,对着众人长长地一揖,朗声道:“各位叔伯兄长,有幸和大家搁伙了,拜托!”众人不由得把目光转过去,但见那后生长得英气爽爽,神采飞扬,卧蚕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如一泓清水流转,耀得人人心头暖暖田田,不由得礼貌地冲后生点点头。几名汉子下意识地用手整了整头发。
那后生背着一张赭色长弓,腰部斜挎着一壶花纹箭,马背上搭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大袋子。见众人没有答话,后生神情中露出些许失望,又像理解似地自个儿笑了,这一笑神气清朗,浇得朱有心头似有火焰一飘。
后生见朱有一副见过世面的官人模样,便主动与他攀谈。两人正说话间,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又有十余骑从街上向这边走来,这十余骑全都穿着黑衣,头脸被黑头巾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露出来。他们走进人群,不下马,也不说话,就冷冷地站立着。后生向他们长长地作了一揖:“各位叔伯兄长好!”黑衣人中一位领头模样的大汉冷冷地回了一揖,也不说话,依旧眺望着远方。
一位双手一直笼在袖管里的瘦汉,忽然好像自言自语地道:“再晚了,可就在天黑前赶不到武镇啦。”
众人神色忧虑地向那些黑衣人看去,见他们并无动静,又都把视线收回,茫然地投向大街。
后生见众人如此神态,便开口说道:“这儿气氛好紧张啊,路上的危险大家都知道了,既然敢走这条路,就说明不怕嘛,又何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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