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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命令,丁英带着六个临时工拿上工具就上了线路。要点封锁之后,几个人干起来。一公里的线路上近一千六百多根枕木,一根枕木上有四套扣件,卸的时候要将螺帽、垫片、弹条、扣板、底座、大胶垫全部清理干净。干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才卸完六百多根枕木上的扣件。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雨不紧不慢的下着,穿着雨衣干活碍事儿,不穿雨衣身上一会儿就湿透了。
有几个临时工一看还有一千多根枕木,四千多个扣件,卸到啥时候是个头,就不想干了,再看雨还在下,鞋早就湿了,脚就跟泡在凉水里似的,雨衣已经湿透了,根本起不到挡雨水的作用。四月份福生庄,到了晚上比较凉,他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风一吹冷得直哆嗦。就觉得这活儿太苦了,如果放在好天儿干还能将就,这天在这儿受这罪,想想家里的小酒和热炕,他们扔下工具就走了。这些人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农闲的时候来工区干临时工。他们临走时说不挣这个钱也不想受这个罪,鼓动所有的临时工都走。
丁英火了,问剩下的几人,你们走不走,要走都走,看我一个人能不能一晚上把这些扣件全卸完,这点苦算啥。
剩下的三个临时工在工区干得时间比较长,知道这个工区人的脾气,遇到活儿,从来不讲条件,不怕吃苦,都敬业。他们耳濡目染思想也跟着进步了不少,正式工临时工都是人,人家能吃得了这个苦,咱庄户人就吃不了?就齐齐的地说,丁班长,咱兄弟们一起干,不信明天早上拿不下这个活。
标准爹傻子儿和工长(3)
他们干了整整一个晚上,四个人的胶鞋没有一双是好的,全被零件割得稀烂,脚上划得都是一道道的血口子,放在铁道边的雨衣也丢了……
与其说这是一次工作,不如说这是一场战斗,一场没有硝烟的四个人的战斗。想象一下,漆黑的雨夜,空旷的站场,四个移动的身影,不断被卸下的零件,没有抢险时的紧张,也没有换轨时的壮观,没有喝彩也没有观众,说得大些,这是一种永不言苦的精神和对工作极端负责的态度。我不夸张地说,这事儿放在福生庄工区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能很好地完成,这就是福生庄。
建国初期,吃穿用品异常困难,铁路职工没有劳保,职工干活连副手套也不发。枕木是用沥青油浸泡出来的,摆弄一天油枕木身上沾得沥青那股臭油味能把人熏倒,怎么也洗不掉。职工们只好从河沟里撮半盆细砂,用砂子揉揉沥青油,沥青附着力特别强,根本就洗不净。不管洗净没洗净,半干不净穿在身上该干啥还干啥。时间长了,沥青就浸入了皮肤,轻者发痒起疹,重则流水流脓。过去的老职工,走进澡堂子,不用问职业,一看身上的疤,便知道这个是工务段的养路工。冬日,他们怀揣几个窝头上路,中午点一堆篝火烤窝头。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他们就这样就着咸菜吃窝头,守护着铁路,守护着安全,守护着新中国的西北大动脉。
多少艰辛,多少困苦,谁也讲不周全,只有伏虎山开眼,大黑河作证。
下雪刮风天,白毛风忽忽地把天地搅成一锅粥,滴水成冰的日子钢轨冻得叭叭响。养路工戴上狗皮帽子,嘴里哈出的气把眉毛染成圣诞老人,巡道工养路工像蜗牛一样在冰天雪地里蠕动,遇到“三折”(钢轨上的螺栓折断,两条钢轨接缝处的鱼尾夹板折断和钢轨折断),职工们就得紧急处理,为了干活方便,他们甩掉皮袄,帽子,手套,以最快速度抢修,当他们拧紧最后一个螺栓,打下最后一个道钉时,发现手冻成萝卜了,耳朵麻木了,鞋子结成冰坨了,赶紧抓一把雪搓,搓出点感觉,马上在雪地上转圈跑,待浑身发出汗来,把血脉都打通。一般人这样折腾非感冒不可,养路工们很少患风寒感冒,他们的身体机能逐渐适应了冷冷热热、风风寒寒。据卓资县志上记载,福生庄地区历史上最低温度曾达到零下45℃,记载年代是1954年冬天。
冬天是这样,夏天也不好受,在烈日炎炎下,钢轨像两根疲沓的面条,钢轨表面温度高达六十多度,空气中弥漫浓重的硫磺沥青味,你划一根火柴便能点着。
老一代的养路工们在烈日下作业,每个人脱得只剩下一件短裤,浑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油污泛成了京剧脸谱,这一团队在铁路上一字排开,远远望去,好像非洲的土著。客车开来,养路工们赶紧找一件衣服捂住,惹得旅客们打开窗户纷纷探头探脑观望。看到这一幕,旅客中对养路工略知一二的人便笑笑,对养路工不了解的人觉得这些人太粗俗,不是养路工不讲究,这天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