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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官儿估计拿了钱,闹也懒得闹,这事儿就过去了。”
沈云祥眉头一皱,不由插嘴:“戏子不是无义,他们的义,全留在那戏台子上了。”
小郑看了看他,笑而不语:“后来那少爷回了家,魂还丢在外面,人家就问:‘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小□了?’少爷一听不干了,自己多高的身份,玩玩人家可以,真爱上,那是奇耻大辱!就带着一帮家丁,回北方把玉官儿绑着,吊死了,扔在乱坟岗里,半夜有人路过,还能听家有人吊着嗓子在唱戏,那是死的冤啊。那少爷回了家,娶了太太,越看越不顺眼,心里总惦记着玉官儿,用鸦片把太太毒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孤孤单单活了八十岁才死。”
沈云祥问:“那少爷活了八十岁,这故事,该是好几十年前的了吧。”
小郑自己把自己感动的唏嘘不已,低着头泪珠子差点滚出来,摇摇头道:“嗯,有几十年了。”
沈云祥道:“你看你说的这么详细,连人家枕边话都知道,怎么,你听人墙角了?”
小郑空生一副大个子,沈云祥一句话就把他惹了个大红脸:“没没没,我朋友的老叔,他在外面听说的……”
沈云祥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从一个外人口中听到有关穆玉卿的往事,这故事因太过久远,成了一个香艳而凄惨的传奇,也不知哪句信得,哪句信不得。故事里的小戏子,有情也好,无义也罢,都唱着才子佳人的戏,等了少爷几十年,风尘滚滚而逝,这故事,终也流尽了岁月,走到了尽头。
“嗯,说得有理,多谢了,老弟。”
沈云祥付了钱,见天色还早,还想出城四处转转。突然听见一阵枪响,一群土匪像是阎王殿里放出来的鬼,烟尘滚滚地碾压进了城。百姓四下而散,有家的回家收鸡藏粮,没家的抻开长腿,跑出去就还有半点活路。
沈云祥的腿两年前被子弹在骨头上钻了个眼,没调理好,就落下个跛腿的毛病,他三步一跌地往城门口跑,眼见着土匪头子已经到了门口,只得折回,一转身被人撞了个狗啃泥。身后传来枪响和惨叫,他充耳不闻,只觉腿上千百斤的重,半步也迈不出去,突然感到有人抓了他的胳膊,拼命地往前跑。那人生得高大,手也有力气,沈云祥被他拉着,像是飞了起来,身体上的疼痛全部隐去,眼前看的,耳中听的,都渐渐模糊起来,前方看不见路,只能看见一个矫健而熟悉的背影,让他几欲落泪。
两人停在一片破败的荒地上,一座二层小楼建在山坡下,楼的半边身子被撕去,折断的木梁龇牙咧嘴地暴露着,“百人客栈”的牌匾既脏且破,没有半点当年的繁华。
那人背对着沈云祥,语气平淡地问:“先生是进来坐一会儿,还是想直接上路啊?”
沈云祥想:我这大概是死了吧,当初做了对不起秦瑞亭的事,如今竟然要死了才能再见到他。
沈云祥道:“我住店。”
秦瑞亭推开店门,里面陌生的小二看见沈云祥,眼睛一亮:“先生里面请,几位啊?”
沈云祥四下打量一番,笑道:“一位。”
秦瑞亭道:“我们这儿条件不好,客房也破,别是怠慢了先生。”
沈云祥道:“掌柜的,您看我这身无分文,您赏个脸,让我在这做个工,行吗?”
秦瑞亭被盯得脸红,嗫嚅道:“我们……我们这还缺一个账房先生……”
沈云祥哈哈大笑,扯着秦瑞亭的领子,在他耳边慢慢道:“掌柜的,沈某才疏学浅,就做个老板娘,您看可好?”
秦瑞亭从耳根红到脖颈,盯着沈云祥的脸看了一会儿,大眼睛扑闪出两滴水珠子,点了点头。沈云祥揉了揉他不及睫毛长的小板寸,心中掠过一丝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