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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说完后,匆忙地在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封信,一把塞到少安的手里。
少安赶忙说:“你二爸的信你怎又给我哩?你不给白主任和徐……”
他的话还没说完,润叶就笑着一转身跑了。
少安赶快低头看润叶交到他手里的那封信,才发现这不是田福军给公社领导写的那封!
他莫名其妙地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看见一张纸上只写着两句话——
少安哥:
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好。咱们慢慢再说这事润叶
孙少安站在公路上,一下子惊呆了。
他扭过头来,看见润叶已经穿过东拉河对面的石圪节街道,消失在了供销门市部的后
面。街道后边的土山上空,一行南来的大雁正排成“人”字形,嗷嗷地欢叫着飞向了北
方……
第十五章
田福堂正坐在公社主任白明川的办公窑里,一边喝茶水,一边听明川和治功说话。
公社召集的大队书记会议,上午已经结束了,其它村的书记吃过午饭就各回了各村。福
堂不忙着走——他们村离公社近,他有自行车,又是下坡路,半个钟头不费什么劲就回到了
双水村。明川和治功现在正说牛家沟那个“母老虎”的事,他不便插话,就在旁边听他们
说。
哈呀,从两位主任的话里听来,事情还严重哩!牛家沟那个“母老虎”现在大出血,已
经拉回来正在公社医院抢救着哩!
现在,白主任和徐主任已经争吵起来了。田福堂感到有点紧张。如果两位公社主任真的
是吵架,他就会起来劝说双方。可人家实际上是争论工作上的事哩,他怎能劝人家不要争论
呢?
他从衣袋里摸出来一根纸烟,也不点着,低头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田福堂气管有毛
病,甚至都有点喘了,因此不敢太多地抽烟。他以前又是个“老烟囱”,现在实在耐不住
了,就拿出烟卷来闻一闻过瘾。只是到了万般无奈的时候,才点着抽一支——换来的唯一享
受就是没命地咳嗽老半天。他身上倒常装着纸烟,并且不下中等水平,只是自己很少抽,大
部分给别人抽了。
田福堂看两位主任说话越来越不对劲,就机灵地站起来,另外掏出两根“大前门”烟,
说:“白主任,徐主任,抽烟。”
两位主任只好暂时停止了唇枪舌战,接过田福堂递上的纸烟。福堂赶紧又用自己的打火
机给他们分别点着。
白明川站在脚地上抽了两口烟,又对坐在椅子上的徐治功说开了:“咱们不是说不搞阶
级斗争,但不能光一个‘狠’字,还要‘稳、准’。牛家沟这妇女,不就是为一棵花椒树被
队里没收了,骂了几句大队书记吗?拉到工地上教育一下也行,但不能损躏身体嘛!那么重
的活,别说一个妇女,好后生都够受!现在弄得大出血,万一死了怎么办?够不够死罪?给
家里人怎交待?”
徐治功现在看来不想理白明川,但并不是服气他的话。他坐在椅子上,头拐在一旁,吊
着个脸就是个抽烟。
白明川实际上比徐治功还小两岁,但看起来比徐治功年龄大。他身体肥肥壮壮,两只眼
睛又大又有光气,脸上围着一圈黑胡楂子,头发可倒显顶了。他穿一身肮脏油腻的衣服,披
一领光板老羊皮袄,看起来象个炊事员或者山区的汽车司机。
自明川是一九六六年的高中毕业生,六九年底返乡劳动。七○年县武装部招一批武装专
干,他被招收了,分在城关公社工作。当年冬天组织全公社民兵冬训时,一个民兵将一颗拉
了线的手榴弹没有甩到前面去,反而手一扬滑落在了后面的人堆里。武装专干白明川眼疾手
快,把这颗冒烟的手榴弹捡起,扔了出去,避免了一场大灾祸。为此,不仅省地军区,连兰
州大军区都发出通报表扬了他。第二年他被提升为城关公社副主任。前年又调到石圪节公社
当了一把手。明川在中学时学习就很拔尖,并且还能写点诗。他人虽然年轻,但脑瓜子可不
年轻。当然,上面布置下来的所有任务,他和徐治功一样,都要积极完成。但他的做法和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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