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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不寒而栗,打着激灵醒了过来。
他一脸活见鬼一般的神色:“奚、奚大人……”
奚越负着手走到他跟前,面具被笼灯昏暗的幽光照得妖异:“供状我看了,谢大人很配合,多谢。”说着他放慢了语速,“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你弟弟的事吧。”
谢宏文顿时牙关狠咬:“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真的?”奚越语中玩味,安静地盯了他片刻,笑意浓了起来,“听说大人原本姓鲁,改姓谢是因为几年前认了东厂提督做干爹?”
他这句话冒出得毫无征兆,谢宏文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是,如何?”
“那大人应该对东厂的手段有所耳闻啊。”奚越的口吻诚挚极了,就像是心不染尘的孩童在仰头对大人说“真的,我没骗你”一般。
谢宏文不禁又打了个寒噤。
奚越一字一顿道:“坦白告诉你,东厂的不少东西,我锦衣卫已经玩腻了。”他说着踅身,坐到了几步外与谢宏文正对着的椅子上,“南司近来研究出的新花样倒可以给你试试。啧……我这人不善于拐弯抹角——这么说吧,普天之下都没有锦衣卫撬不开的嘴,谢大人你这挨顿鞭子就把欺压商人之事都招了的道行,想在我们面前硬扛,实在是可笑了点。”
“我……”谢宏文遍身剧烈战栗,“我是真不知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觉得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是‘你说了我们去抓他’和‘你不说我们无计可施’?”奚越用一种猛兽欣赏猎物的神色打量着他,“其实不过是‘你说了我们去抓他’和‘你被打到半死再说,我们去抓他’而已。”
说罢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张仪,这儿交给你了。”
杨川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屋子,走出几丈,他吁气笑说:“我还以为你要亲自审他。”
她说变女音就变女音:“审犯人有什么好玩儿的?血肉模糊,恶心得很,我才不干那个。”
这话里难得的有一股女孩子家的娇俏,杨川嗤地笑了声,静了静,忽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进锦衣卫?”
奚越眼底不着痕迹地一凛,复又笑起来:“为我大哥报仇啊。”
杨川又一声嗤笑,摇了摇头,显然对她这话并不相信。
奚越却也没有就此解释,见他不追问,便直接将话题揭了过去:“我看谢宏文天明前就会招供,到时师兄直接带人去抓人吧。抓来我们就回京,免得夜长梦多。”
“好。”杨川盯着她的那张银面具点了下头。
银面具下,她的脖颈白皙细腻,其实并不难看出是女孩子。只不过她功夫实在好,声音又装得和男人太像,众人听音之后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她必是个男子,所以并不生疑罢了。
也不知这张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杨川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又自顾自地有了笑意,恰好被她看见:“你笑什么?”
杨川回神地哦了一声,从容说道:“我在想,小师妹你功夫好人也聪明,却偏偏生得不好看,真是可惜了。”
没想到她反应极快,连句赌气的话都没有就笑了起来:“你想诈我摘面具,我不上你的当。”
杨川一哑,只得赶忙拱手:“冒犯了,别记仇。”
“嘁。”她银面具下的双眸灵巧地转了一圈,没再跟他说话。她心想,这位萧山派的大师兄身上谜团也不少,在她把他的秘密闹明白之前,他可别想把她弄明白。
晚风习习,黄沙轻卷。奚越回到驿站,小睡了一觉就又是天明。
她起床不久,便有人在门外禀说谢宏文招了,杨川已带了人去拿人。她便安心地叫来伙计去准备早饭,过了会儿,却是那波斯美人给她端进来的。
美人儿双颊上盈着好看的红晕,实在娇俏得很,奚越接过盛着早饭的托盘放到桌上,笑对她说:“多谢你啊。”
那美人儿却没走,凄凄楚楚地望着他说:“听说大人要回京了……”
“啊对。”奚越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立即道,“随时可能启程,你把东西收拾妥当,咱一道走。”
美人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顿时喜出望外,连话都说不出来。
奚越“哎”了一声:“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日后如何称呼?”
“我……”波斯美人儿眼波流转,“我只有波斯名字,去大明用难免奇怪。大人给我取个汉名吧,我打算自己学汉语,就从这名字开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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