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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百年过去了靳尚或许还未投胎或许早已投胎,投胎转世的靳尚也会换了模样,换了性情,换了身份,甚至有可能还换了性别,他不记得我是一定的,但倘若我也不能在茫茫人海里将他认出来的话,那我真不知道我现在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了,但我知道,如果失去了这一目标,我便只能是个孤魂野鬼。
靳尚是我的心上人,可我不是他的心上人,我们从不曾心有灵犀过,从不曾心心相印过,对于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这种事我着实不敢妄下断论。
于是一转眼,我和小红儿已在人间闲晃了五十多个年头,我们辗转于九州各地,大多时候我们都用飞的,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猜个石头剪刀布然后迈大步玩儿,偶尔也会遇见不知深浅的小鬼,都不用我出马,我可亲可爱的小红儿用彼岸花瓣就能活埋了他们,开玩笑,真以为千年的妖魅是闹得玩啊!真是的!
后来稻谷又熟了几十回,小红儿终于再不能忍受找人这一枯燥的项目,于是我们决定通过祸害人间来丰富生活。我们时常找一些做法事的人家捣乱,因为我认为大多数的道士都是坑蒙拐骗的,没什么真本事,骗吃骗喝让人好不生气。但我们也只限于小打小闹,我可不想还没找到靳尚就被什么天外高人给收拾了。
有时候我也会很难过,总觉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尤其是在雪夜里。
我有奇怪的眼疾,好像是我六岁那年得的,我忘了是因为什么,我只知道在靳尚给我穿了件蓝袍子我却问他为什么要给我穿这么灰的袍子时我们一起发现了这一匪夷所思的事。从此再不见花红柳绿,再不识赤橙青蓝紫。我只能看见黑色与白色,其他的颜色在我眼里只是灰色,至于真正的灰色我却总以为那是透明色,所以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孩提时期的我经常会撞墙。
那时我常常倚栏独惆怅,看梨花落尽,又看明月西去。因为我明白了我眼中的世界与别人总是不同。一日月朗星稀,我的心上人儿携我雪中漫步,他说:“雪夜如斯,吾与尔之所见皆同也。”从此我便对雪夜有了常人不能企及的痴念。他曾说九州边上存在一个叫做漠北的地方,那里四季有雪,且一年大多数日子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他曾答应我会带我去的,但誓言从来都是打了折的语言,只可惜我现在才明白。
我在雪夜里总会胡思乱想,我会想到生前很多很多的事,我还会想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找到他,我不是熊祗,我和他没有任何羁绊,我只是个过路人,这个现实着实残忍,让我总也不愿深想下去,所以思绪总是在此戛然而止。
直到我彻底记不清樱桃红了几次,芭蕉又绿了几回时,我遇见了大黑小白,小白见到我很激动,见到我身后还跟着一个绝世美女便更加激动,小白说他把我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在冥界成了畅销书,至今位居排行榜第一,八百年来没有下过榜,听说还有可能在天庭上架。为了答谢我,他送给我一件宝贝,是一个带了一圈小铃铛的脚镯,他说这镯子是用靳尚的qiang头制成的,如果哪天我遇见了靳尚,这铃铛就会响起。
我将那脚镯戴在左脚踝上,无论我腾云驾雾还是连翻八百个跟头这铃铛就是一声也不响,于是我终于相信了这兴许不是小白逗我玩儿的,于是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我又重新有了奔头,于是我和小红儿又能欢天喜地闹人间。
☆、第四章
这日,我和小红儿再一次闲来无聊打算去小耍一下,恰遇到一个给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老爷做法事的人家。
我高高地坐在正堂屋顶的翘角飞檐之上,赤着脚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看满院子神色哀伤或不哀伤的人以及嘴里不知道念得是什么鸟语的麻脸道士在那手舞足蹈,小红儿坐在我身边,呼啦呼啦地撒着她的彼岸花,一瞬间,偌大的院子血流成河。惊慌失措者有之,哇哇大哭者有之,强装镇定者亦有之,场面混乱一片。小红儿拍手叫好,露出明晃晃的的两颗小虎牙,我却觉得不太尽兴,于是我决定附身到即将归天的老爷身上然后拿拐棍打走那假模倒式的臭道士。
然而就在我靠近那卧榻之时,脚踝上的铃铛却死命的摇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煞是悦耳动听,只可惜我此时实在无心欣赏,我怔怔看着那人,那人也怔怔看着我,我一时并没有想到他为何看得见我,我明明还没有化成实体呢,我唯一注意到的是,此时的我和他,正在执手相看泪眼。
我想叫一声靳尚,刚到嘴边却想到他此生怕是不叫这个了,但我总觉得我该说些什么,说前生他如何如何负我,说今生我如何如何寻他,说他现在如何如何的又老